近到她能看得清,那双眸中的人的面庞。
眼泪忽然溢了出来。
唇边尝到了咸涩的滋味,萧珣停了下来,无措地看着林鸢。
“怎麽了?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捧着她脸颊的双手,抚过了林鸢的唇畔。
目光也从那里慌乱扫过,在寻找哪里是不是破了一个口子。
“对不起,这是我第……”
他说到这里,气息弱了下去。
“是你?”
林鸢含着哭腔,本来扶在他腰间的手,捶在了萧珣的胸口。
她眸光盈盈,眼角的泪仍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我以为,我一直以为,那是我的一场梦。”
萧珣怔了,总算明白了她指的是什麽,心口蓦然一疼。
“我那个时候一直都不知道为什麽,会做那样的梦。”她咬着唇,“我觉得自己可耻,我怨我自己,为什麽要做那样的梦。那不是梦,对不对?”
原来,她知道。
原来,她醒来过。
原来,她……喜欢过。
一定是喜欢过的。
喜欢过,才会觉得委屈,才会这样子难过。
萧珣一口气喘不上来,胸口好似被那密密麻麻落下来的拳头捶得麻木了,酸胀不已。好一会儿,胸腔里的心才怦怦重新跳了起来,跳得厉害。
“不是梦,阿鸢,不是梦。”
手指胡乱地拭着林鸢脸颊上的泪痕,发现是徒劳,泪反而像断了线的珠子。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林鸢这样子哭。
哪怕是她受了刺客的那一剑,疼得不行,或是喝下了瞿晏的药,怕得发抖,也没有掉过泪。
“你为什麽要那样?”
萧珣手停在那脸颊上,早已被泪洇得透湿了。
“因为,阿鸢,我心悦你。我……爱你啊。”
他本来想好了,要在一个春和景明的时候,在一个星辰漫天的时辰,应当奏响笙箫,乐人唱着千回百转的情歌,经过开得最盛的繁花,而她笑得最欢喜的时候,执起她的手,说出这一句话。
就是这一天。
只不过,这一刻,船行很快,等不及星辰铺满。
乐工还在前头,笙箫的乐声还没有传来。
夜幕已经垂下,繁花看不见影踪。
而他面前的她,泪光点点,蹙着秀眉。
“可是,那时候,你根本不喜欢我……”
泪痕擦不掉,拭不尽,他吻过了她的眼角:“不,阿鸢,我心悦你,很早很早。早在你一无所知的时候。”
吻过她的脸颊:“早在,你给我的黑夜,点亮了星星的时候。”
吻过她的唇畔:“早在,我让王福去问你,能不能留在紫宸阁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麽,越吻那泪痕,唇角反而更湿了。
“不,不对。”林鸢咬了咬唇。
她想推开萧珣,手却仍执在萧珣的掌心之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酒失了力气,所以怎麽也挣脱不开。
她抽噎着说,“你那时候总欺负我,为难我。你自己偷藏了玉佩,非要我赔你一根腰带。我做好了腰带,可你说,早就丢了。你半夜总是不睡觉,让我伺候笔墨,伺候你换药。你总挖苦我,你看我不顺眼,哪哪都不好,衣裳不好,念的诗不好……你喜欢的人,根本不是我。你把我当成了她,是不是?”
“是你。一直是你。没有别人,从来都没有别人,阿鸢。”
萧珣心中疾跳,有些语无伦次。
她根本不是不怨,不是不恨,只是把这些都埋在了心底,藏了起来。
而今,这迟来的清算,迟来的质问,让他的一颗心酸胀不已,却又无比鲜活地跳动起来。
“我……是我混蛋,是我混账,我不是想欺负你,阿鸢,我只是想与你多说说话,同你多待一会儿,想得到一两件属于你的东西。”
他说着,看了看自己的腰带,广袖一移开,那光秃秃的,失了色的梅花就到了视线之中。
“你的东西,我都留着,腰带,还有你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