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谳不解地看过去,“我可是为夫人花了整整十两银子制衣,可夫人……”
他的这套可不足沈歌那套的十分之一。
沈歌却没立刻回答,而是拉他出去,手指指了指门外几处,酒楼上丶小贩旁丶远处湖畔……
他还挑上了,她轻声同他说道:“殿下穿得这般招摇过市,已经被人盯死了!”
裴谳本来没觉得什麽,但顺着沈歌手指一看,竟果然看见几个鬼鬼祟祟的不知是在那干什麽的百姓模样的探子。
可这次出行他本也没想瞒着,“那便要他们看看好了,我同王妃便是感情深厚得很!”
沈歌却摸了下腰间的千钧,“被人跟着,我可是不爽的很!”
若是在北境,这几个她早就抓来拷问了,可在这京都,势力盘根错节,莽撞动手终究是不行,这里可不像她那朔野,可以号令千军,来去自如,这群人算计起来,那才叫心狠!
“叫夫人不爽那可是我的错了。”裴谳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低下了头。
“跟我走!”
还没等裴谳反应过来,沈歌拉着他就跑。
一块碎银落在一叫卖的马贩手里,他只看见一身着怪异的女子一刀斩断束绳,紧接着便和一衣着华贵的男子骑走了他一匹最壮的马。
“哎!抢马了啊!你这给的不够啊!”这马贩急得直跳脚,赶紧骑上一匹马,追了上去。
“给你!不用找了!”
那衣着华贵的男子丢下来一锭银子,那马贩赶紧捡起来,用牙咬了咬,确定不是空心的才放心,望着二人背影。
护城河畔,画舫如织,笙歌不绝。朱漆栏杆映着白雪,石桥之上,才子佳人不顾天寒地冻,执扇轻笑,衣袖带香,腰间皆挂着一锦缎暖炉。
河面之上,湖心亭中,衆才子贵女赏歌饮酒,正观冰上美人起舞。
“让让!”
忽听桥头一阵骚动,一匹乌骓马踏碎积雪疾驰而来,马蹄所过之处,桥上衆人慌忙避让,几位衣着华贵的女孩惊得花容失色,团扇丶手炉跌落在地。
可敢在京都御街纵马的,除了八百里加急的驿兵,便是那些惹不起的官爷,衆人皆不敢埋怨。
“抱歉抱歉!”裴谳连忙朝四周拱手致意。
沈歌却瞥向那河面之上起舞的女孩紧皱眉头。但见一个纤瘦身影正在薄冰之上起舞,绯红舞衣在朔风中猎猎翻飞,宛如雪地里绽开的红梅。每当她足尖轻点,围观者便在喝彩。
歌舞虽妙,但冰天雪地的,非要人在那河面跳舞,若冰层破裂,岂不断送性命?
“你们京都之人倒是会寻乐子!”沈歌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冰上舞,可是拿人性命在赌!”
话音未落,裴谳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觉身边人影一闪。沈歌忽然下了马,动作干净利落,不过瞬息之间,已强行单手拖着那舞姬回了岸边。
“接着!”沈歌将自己的斗篷掷去,舞姬裹住瑟瑟发抖的身体,擡头看向沈歌,见是一女子时,惊讶万分。
岸上湖中之人纷纷望了过来,但已有人认出了裴谳,本要高喊之人皆闭上了嘴。
那位可是他们招惹不起的。
“多谢少侠相救小女!”那舞女长得娇艳,是在北境没太见过的娇艳,“可恩公不知,小女若不跳这舞,明日便要被人牙子卖进窑子。只有搏命一舞,或能得哪位贵人垂怜……”
“北境将士守的是这样的太平?”沈歌声音很轻,眼神却锐利如刀看向裴谳。
裴谳听闻,缓缓蹲下,解身上的钱袋,轻轻放在雪地上。他轻声言道:“从今日起你便自由了。”
本是个开心的日子,偏生撞上这场景。
他做皇子时,亦曾混在其中,虽无法乐在其中,但权贵之人便老是想寻些特殊的乐子,舞女却也要求个钱财,有些事也是无可改的。
今日这舞女有幸遇上他们这等有权有钱还不必攀附的权贵,可来日的舞女却遇不到了。
“这京都,我有些不喜欢。”沈歌皱着眉头,骑马奔了很久才甩掉了尾巴,不知不觉两人便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小路,沈歌放慢了马的速度,伸手拂去树上落雪。
“那定是阿沈没尝到醉仙楼的桃花酿,没闻过十里香铺子里新制的鹅梨帐中香,还有南巷那家糖水铺子的杏仁酪,淋着桂花蜜,盛在冰裂纹瓷碗里……”
见她一直不语,裴谳便搂紧了沈歌,“若这些都不够,还有这京都冬日里最特别的,要数西市那家忘忧阁的冰火两重天。”
“你方才说什麽?”沈歌忽然擡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