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便听见外门放下门栓的声音,阿圆蹲下身子拉开房门的小缝朝外看着:只见赵婶带着赵婵站在门拐的油灯下,因光线幽暗看不真切,隐约瞧见有破烂的裙摆拖落在地。
翌日,鸡还未打鸣,阿圆就回到了铺子,手上还捎带了两笼从巷角买回的肉包。
郑夥计坐在门槛上嘴上啃着包子,手上端着茶壶:“你这也不用这麽用功,衬得我都不学无术。”这小丫头一早回来就拿着小册子不停地翻着。
“我自小就被家中卖来卖去,想能有一技之长,起码可以保护自己,不再拖累别人。”
“这识字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的事,你可以先跟郎中学学按跷和针灸。咱们郎中,比起用药其实更擅长针法。只是这顾郎中医术虽好,却迂腐呆板,你非亲非故又是女娃,人家未必愿意教你。”
她虽是女子,却也不比男子差在哪里,男子能学会的她也可以。可是到底是跟别人学活,她总不能上去先跟人理论。
“顾郎中平日里喜欢什麽?”
郑夥计看着她会心一笑:“他平日里对衣着不讲究,唯独重视吃喝,每日饭间必要温一壶白酒小酌。”
阿圆摸了摸口袋里的银子,去酒楼一连定了七日的酒席,其中更添了数坛佳酿。
顾郎中看着院中那一坛坛美酒,用手掸香轻嗅着,神情满是陶醉。
文掌柜倚着门框促狭道:“人家备了这麽大的礼,你若是说出什麽扫兴的话可就不地道了。”
“掌柜的,你也知道家中规矩,向来传男不传女,传里不传外啊!你这也是让我难做啊。”
文掌柜将手中的蒲扇扔了过去:“去你的传男不传女,这条街也就我一个女掌柜,生意不也做的好好的。”
“我这还没说完呢,你别急着动怒啊!”顾郎中赶忙捡起扇子塞回她的手中。“虽说这祖宗规矩不能破,但是她可以在旁观摩,至于能学会几分要看她自己了。”
“敢情你收了人家东西,随随便便就想把人打发了?”
“掌柜的,顾郎中说的在理,这规矩岂是一朝一夕能改的,能在一旁看着也是知足。”
“那便这麽说了?”趁着掌柜的没搭话前,顾郎中抱着一坛秋露白转身便没了影。
“花了这麽多银子,就得了这麽个结果心里满意了?”
“若是人家心里不愿意,明面上同意了,背地里不愿教也是一回事。”
“你好好学,给这些老迂腐们长长眼,什麽是天赋异禀,一看就会。”
“今日谢谢掌柜。”若不是掌柜开口,可能连个结果都捞不着。
“我也就是看不顺眼,多说了两句,算不得帮忙,日後还要看你自己。”
翌日清晨,阿圆便先去厨房将水烧开,然後将顾郎中坐的桌椅仔细擦了一遍,最後泡上一壶新茶。
郑夥计看着茶盏里面青翠的芽尖感慨道:“这也是你自个买的吧?还真是舍得下本,若是最後学不会,这些银子岂不是打了水漂?”
“一件东西,我今日看不会还有明日,明日看不会还有後日,若是日日不会,我便日日都看。”
顾郎中进了屋门,没搭理二人,自顾自的先接起了诊,也不知道将二人的话听了多少。
“还不赶紧跟上来?”他弯着身子整着针匣,头也没回的喊道。
阿圆立马丢掉手中的抹布,小跑至他的身旁:“您有事尽管吩咐。”
顾郎中从药箱里面取出一个针灸铜人扔进她的怀里:“自己先对着xue位好生练习。”
“谢谢师父。”
“谁是你师父?跟他们一样唤我便是。”
“好。”
看着她还算乖巧,顾郎中招招手将她带进了诊室:“病患面前莫乱说话,出去了也莫要在人前谈论。”
“我定会谨言慎行。”
赵慎来的时候,在药房里面转了几圈也没看见人。
“啊哟,这不是赵哥儿?你不在书院读书,怎麽有空来这?”文掌柜坐在竹凳上闲着无趣磕着瓜子。
“前几日,家父在山上捕了一只羚羊,让我把羚羊角送来。”
说到药材,文掌柜拉开布袋仔细看了看:“倒是个好东西,放下吧,到柜台那让人把银子结给你。”
“怎麽还不走?”眼看着赵慎一动不动,她半开玩笑道:“敢情是想留我这用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