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眸子清澈,却又似有极度的倔强。
那份近乎执拗的坚定,竟让庄妃心头莫名一颤。
鬼使神差地,一种未及细想的信任感,油然而生。
她虽不懂薛真的心中所想,但此刻,庄妃却想助她一臂之力。
她朱唇轻啓,“陛下,李太医医术精湛,经验自是丰富。此去嘉州,事务繁杂,人手难免不足。
臣妾瞧着,薛姑娘心思灵巧,行事周全。让她随行,也可帮助李太医处理庶务。”
庄妃心中雪亮,她明白,李竹山必定是要去嘉州。
当初皇儿重病,是这位老太医妙手回春。
庄妃对于李竹山,始终怀有感激之情。既然薛真要去,不如顺水推舟做了人情。
两边都不得罪。
薛真,就这般踏上了奔赴嘉州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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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州,雨丝如细毫,绵绵密密,交织了一片湿冷的水网。
天地间,水汽氤氲,沉甸甸地压着,身处其中,连呼吸都仿佛沾上了凉意。
疏雨潇潇,赵长策孑然一身,立于无垠的雨幕之下。
年轻男子的五官,秾丽得近乎张扬。
他微微垂首,似在凝神沉思,眉眼间沉淀了一种锐利的风华。
雨滴冷冽,濡得发丝也微微湿了。
赵长策却毫无所觉。
倏地,一把素色纸伞悄然地倾向了他。
那伞,撑开了一方狭窄的荫蔽,替他隔绝了冰冷的雨丝。
赵长策一擡眸,便撞进一双鹿眼似的瞳孔里。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微颤,“你。。。。。怎麽来的?”他实在太过错愕,以至于,尚未发现自己眼底的惊喜。
执伞的少女身形纤薄,仿佛一阵风就能拂乱。
她一袭月白襦裙,墨色的长发用一个簪子简单挽起,裙裾在风中微微翻涌,漾开细碎而清冷的涟漪。
是薛真。
赵长策抿唇,她是什麽时候来的?
她微微仰首,看向了他。
两人之间,隔了一帘冷雨。
薛真执了伞,她纤细的手臂,也微微的发颤。
那伞,挡了冰凉的雨,无声的诉说着一种奇异的丶悬殊的庇护。
“赵郎君,你怎麽不带伞呢?”少女淡笑,眉眼温柔而稚嫩,独独的望向了他。
赵长策指尖微蜷,面上那副惯常挂着的丶滴水不漏的假笑,瞬间如同碎瓷剥落。
他的表情,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沉了下去。
雨滴敲打伞面,一丝独属于少女的冷香,悄的混入了淅沥的雨声,也挟了几分草木的清苦。
赵长策睨了伞下的人影,眼底涌出了从未有过的浓重阴郁。
仿佛,暴雨欲来之时,翻涌出的汹涌暗潮。
“薛姑娘,”年轻男人的声音低沉。
他的嗓音好听,此刻,却多了一种陌生的丶冰冷的疏离,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伞下的少女仰起脸,唇角却弯起一抹盈盈笑意。
那笑容,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明亮,甚至有些刺眼。恰似春潭破冰之时,在清亮水面漾开的一圈圈涟漪。
“郎君,怎麽了?”
赵长策的下颌绷紧,薄唇抿成了一道没有弧度的直线。
他的语气,冷得惊人,“男女有别。你一个闺中姑娘,不该这般无声无息地靠近陌生男子。”
目光流转之间,少女的眼尾弯了弯,她的笑容盈满了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