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好烦。
宫墙冷肃高耸,墙根下,聚着丝丝缕缕的雾气。
从秀元门,薛真走了九十八步,墙那边,灯火明亮,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
金吾卫好生挽留,“赵大人,夜深露重,陛下说了,不如在宫里休息一日。”
正在逃命的薛真,机敏的竖起了耳朵。
咦。
她又听到了什麽重要消息。
“不必了,替我谢过陛下。”年轻男人淡漠的拒绝。
薛真的瞳眸骤缩。墙那边,说话的人,分明是赵长策。
赵长策不是在边关吗,怎麽又回来了?
彼时,雾气浓稠,隐隐绰绰之中,很容易让人担心,下一刻会不会迸出什麽深宫厉鬼。
夜风吹得薛真手脚冰凉,前世,赵长策被当作了逆臣,除以极刑。
深宫怨气重,薛真忽然觉得有点儿害怕。不会吧,赵长策这麽快就死了,还化成了鬼在墙边说话?
“什麽人在那里?”远处,直直的一条廊道,另一批值夜的金吾卫,提着灯笼走向了她。
薛真大呼不妙,像无数的大姚宫人避嫌一般,赶紧转过身,面对冰冷的宫墙。
她刻意粗着嗓子,说道,“我家齐妃娘娘要看书。”
齐妃是先帝的妃嫔,和柔妃一起关入了冷宫。不过,她已经死了很多年。
夜里说这件事,莫名瘆得慌,金吾卫蹙了蹙眉,原是一个冷宫的小疯子。
金吾卫站的远远的,嫌恶道,“小疯子,老老实实待在冷宫,别瞎跑。”省得晦气。
眼见蒙混过关,薛真压下窃喜。做戏要做足,她继续道,“我已经拿到书了,正要献给齐妃娘娘。”
薛真的手里,拿着一沓白纸钱。
一行金吾卫,也算是大男人,却被她吓得一身冷汗。
早就听说过,冷宫出疯子,瞧这小书童,也就十六七岁年纪,已经成了这般痴傻的模样。
墙那边的人,也注意到了这边。
有人走了过来。一行金吾卫恭敬道,“赵大人。”
薛真背对衆人,看不清什麽,听到了这句话,却如坠冰窖。
赵长策仿若随口一问,“在查什麽人?”
赵长策是皇帝最信赖的人,金吾卫不想被扣上“玩忽职守”的帽子。
金吾卫又换了一副丑陋嘴脸,非常不通情理,“小书童,转过身来。”
薛真当然不想照做,但是,她听到金吾卫拔出了刀。
唉,有话好好说,那麽血腥做什麽?
薛真不情不愿的转过了身,帽檐遮住了她的眼,整个人畏畏缩缩,一看便是哪家胆小的书童。
数月不见的赵长策,容貌秾丽,神色凉薄,被一行人如衆星捧月一般,围在了中间。
奇怪的是,他敛了平时看戏的漫不经心,正一眨不眨的注视她。一双眸子,尤其明亮,似乎,藏着什麽压抑的情愫。
薛真不敢看他,只是在心中默默的祈祷。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薛真乔装打扮,又在脸上抹了灰,沾了胡子,足矣糊弄一大片人。
时间,短短几秒,却漫长的仿佛度过了一生。
当着一行金吾卫,年轻男人勾了勾唇。他似是在笑,声线极为好听。
“你怎麽在这里?”
薛真心中哀嚎,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