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长影班的乐队中,板胡第二声响起,紧接着铜钹被轻击,声音清亮又带着属于金属的回颤。
孟莺莺没急着亮相,而是先让两臂自然垂落,两丈薄红绸拖曳在地。
她安静地伫立,静待唢呐轻响,瞬间压制了板胡和铜钹,前奏开始变得高昂起来。
孟莺莺先是足尖小碎步,紧接着手腕微挑,只见到她手腕上的红绸活了!
两丈红绸被她贴地扫出半圆,再被挑上半空中,软软地翻个面,宛若水袖长龙。
在灯光下闪出银丝,红的刺目,亮的扎眼。
台下老唢呐忍不住眯起眼,打量着台上,带着些许的震惊。
这是《天女散花》的“祥云引”,将近二十年都没拉过,今天有人敢跳啊。
其他人也忍不住坐直了身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刘主任更是惊呼,“祥云引?这是祥云引?”
也是开场最难入门的地步,两丈薄绸,就是五米,想要甩起来,在同时配合着柔软的舞步,这比登天还难。
薄绸太长,腕劲不够,用力若大,身形便过刚。
不少人想要跳天女散花最後都放弃,便是因为祥云引,引不出来。
何处长觉得刘主任的样子有些丢人,再看人家杨洁老师,从头到尾身形都没变过。
她忍不住呵斥一声,“坐下去,继续看。”
刘主任这才讪讪坐回自己的位置。
这才再次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
台上,白色的灯光下,孟莺莺碎步十圈,她突然来了一个踮步翻身,身体如同被风卷起的风筝,轻飘飘地在空中转了一圈,手里的红绸却是纹丝不乱,依旧贴着地面画圆。
下一瞬,她足尖点地,双手从背後迅速翻出,绸子唰地一下子被抖开。
她手腕轻轻地一压,绸子软软地垂下,在她脚边盘成一朵云,她真的把祥云踩在脚下。
这下,轮到之前呵斥刘主任的何处长,也跟着猛地坐直,笔尖在评分表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线。
她自己也忘了不要激动啊。
旁边的刘主任小声腹诽,“何主任,你不要激动啊。”
——免得丢脸。
何主任怒瞪一眼,“闭嘴!”
打扰她看舞台上比赛。
刘主任,“……”
只能委屈地看向舞台,此刻,板胡,铜拔,锁啦,三种乐器齐齐上扬,节奏轻快。
孟莺莺踩着那一地的云头,倏地滑了滑了出去,她喃喃道,“第一倒—。”
话落,左手腕一沉,红绸唰地贴地掠过半圈。
“第二倒!”
右腕反掌,指尖一勾,另一条绸子从她的背後窜出,两条红绸在空中撞个正着,啪地一声轻响,又急又快,再次分开。
台下老唢呐手都没忍住眯起眼,嘴里小声嘟囔,“反腕倒是勾得干净,这丫头手劲真大。”
“第三倒——”随着孟莺莺,喊出这三个字後。
她突然矮身,足尖立到二位後,膝盖同时跟着绷起,整个人如同弓弦一样,瞬间被拉满,却也不止如此,她的双手同时下压。
两条红绸在她的胸前瞬间鼓起,像是云团被风揉成一团,又噗地炸开。
紧接着,纸花从她指缝间迸出来,红绸托着白纸,金片,被灯光一照,满台飘雪。
现场瞬间安静。
评委席最前排一直无动于衷的杨洁,猛地坐直身体,手指也跟着无意识敲桌面,嘴里喃喃道,“三倒手——云里撒花,手型对了,高度也对了!”
何处长猛地看了过来,又再次看向台上,“她把三倒手云里散花做出来了。”
“而且还如此的完美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