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下来时,个个都吃的极为尽兴,互相约定道:
“明日我们天擦亮就到这来,这垒的墙也干了,一早便能上梁排檩,安门窗,盖房瓦,一定帮胥女把这房子完工!”
还有好心的叮嘱季胥:“这瓦可得看好了,别被哪个小贼偷去了。”
渐渐散去,走的回家了。
有邻居问:“胥女家,吃的可好?”
“极好!大荤大肉,样样好吃,就连那素芹菜,都放了荤油咧!”
听的人酸了心,悔恼着,怎的自己就没答应着去呢?
还有一听这样的好饭食,便有想明日去帮的,
“听说少了人手呢,明日我也去。”
被那刚回来的妇人臊道:
“昨儿人胥女并陈家的来请,你三推四阻的,如今想去啦?用不着这么些人了!我们明日早些去,都能给她做完咯!”
那人灰着身,悻悻进屋了。
陈家二老、陈大夫妻俩也归了家,庄蕙娘道:
“母去歇歇,我去给他们孩子做些莼羹吃。”
只见小兄妹噌的跑出来,陈穗儿拍拍肚道:“我和兄都吃了!”
陈狗儿道:“是凤姊并小珠送来的饭菜。”
原是季胥想着陈家大人都在她家帮忙,不能看顾自家的晡食,况且忙累了一日,哪能再让他们回家还得生火造饭,若是独独叫了陈家兄妹来吃,显得冷了旁人,便让两个妹妹,趁热捧了饭菜送去,那会儿都入席了,因此陈家的是一点也不知的。
吕媪责道:“怎的就接下来了?哪有没去帮忙还同着吃白食的。”
陈狗儿挠挠头,“凤姊说,大母让我们接着来吃的呀。”
陈穗儿指着灶屋道:“这份是大兄的。”
只见那灶上,一只大陶碗,米饭上铺满了各式菜,鸡、肉、肋,俱是他们在那边才吃过的。
连在窑场上工尚未归家的陈车儿都考虑到了,一家子不由的暖了心肠,吕媪又笑又无奈:
“这胥女呐……”
这晚,季凤都没怎么睡,想想,明日这四周的土墙要敲了重新打夯,顶头的茅草,也要换作瓦顶,她就直挺挺的激动,季珠亦是。
季胥倒心态平稳,但她惦记屋外的瓦,便也没睡,听妹妹们窸窣了半宿的话。
索性醒着,不如把蒸饼给做了,便蹬了鞋起来,一开门,土垄上一道原要往里来的黑影,一下受惊,蹿溜远了。
后脚出来的季凤,跳叫起来:“抓贼!抓贼了!”
等季胥到灶下用燧石亮了松明追出屋,土垄远处只一片漆黑了。
周边门户一听有贼,纷纷亮了火光,家里汉子抄着根门闩,出来察看。
连住的稍近的王麻子,也从床上弹起来,抄了竹帚把奔出来,倒不是多好心,实是担心他不露面,旁人该疑心他是那贼了。
“贼在哪?”
“在哪?”
季胥道:“才刚我出门,他朝这条路蹿远了,没瞧见模样,只看到一个黑影,兴许是想来偷瓦的。”
不然夜半在外溜达,见她开门便跑,实在说不通。
“快点点,你家瓦少了没?四钱一片呢。”有人道。
季胥已然察看过,那瓦堆的方正,倒是没缺哪个角,因道:“不少。”
“那就万幸,这狗贼,别教我们逮到,一顿好打。”邻里汉子们挥拳道。
“手脚生疮的褓人,偷我家的瓦!别让我逮着,让十里八乡都看看你这脏心烂肺的模样!”
季凤激烈的詈骂着,主要是冲着隔壁院墙,她觉着是金氏,见不过自家好。
隔壁始终紧闭着院门,更是令季凤生疑,她掰过季胥,垫脚凑耳道:
“定是伯母!不然她早骂着出来了!怕是跑远了还没回来。”
话才落,隔壁金氏便豁啷一下开了门,骂了出来:
“睡的正好搅吵什么!烂了舌头的,拿话向我家,我呸!不看看我家住的什么?还用的着偷瓦?”
季凤听着回应,遂歇了骂,皱着张脸,再琢磨不透是谁来偷了。
“那贼定是个穷疯的,为偷了去卖钱。”
“外头来的也不一定。”
汉子们七嘴八舌,一时论不出罪魁。
住的稍远的陈家老伯,并陈车儿,听着信也来了,各人手里一根大棒子,问了始末,陈老伯道:
“等明日盖好房,我把这事报给乡里,得让求盗知道有这么个偷瓦未遂的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