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恒站在院中的水缸前,水面平静无波,映出一张轮廓分明却略显苍白的脸。他仔细整理着钟见离找来的一件深色长衫,将每一处褶皱抚平。衣衫虽不崭新,但质地厚实,剪裁合体。
“恒哥,好了吗?”钟见离提着一个精致的双层竹制食盒从厨房出来,盒盖上还隐隐透着热气,“福满楼刚出的蟹粉小笼和枣泥山药糕,还烫着呢。”
刘恒最后看了一眼水中倒影,“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院子,穿过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他们在一栋小洋楼前停下。小楼样式时新,维护得十分精心。花园里种着几株月季和一棵修剪整齐的冬青,透着一种沉静的体面。
一位中年女佣正在门口扫地,见到钟见离,她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是钟先生来了,快请进。”她的目光落到刘恒身上,带着些许审慎。
“吴妈,这位是刘恒刘先生,晓晓的旧友,特地来看她的。”钟见离侧身介绍道。
刘恒微微欠身:“打扰了。”
吴妈又看了刘恒两眼,这才将门完全打开:“小姐这会儿应该在阳光房里看书呢。”
刘恒忐忑地跟了进去,就看到阳光房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铺着软垫的藤制轮椅,胡晓晓就坐在那里。
她膝上盖着一条米白色薄羊毛毯,一本线装书摊开放在毯子上。正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书页,侧脸线条柔和却比记忆中清减了许多。头松松地挽在脑后,整个人安静得像一幅精心描绘的工笔画。
听到门口的动静,她缓缓抬起头。当她的目光落在刘恒脸上时,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了一般。手中的书滑落在地。她的嘴唇微微张开,眸子里瞬间涌上难以置信与巨大的惊喜。
“……恒…恒哥?”她的声音极轻,带着一丝颤抖。
刘恒迈步走进阳光房,在她面前几步远处停下,沉默片刻,低声道:“晓晓,我回来了。”
这句话让胡晓晓眼圈瞬间红了。她低下头,手指揪着毯子流苏:“回来就好…我一直盼着…”
钟见离放下食盒,与吴妈悄悄退了出去。
房里安静下来。刘恒沉默片刻,问道:“你的腿…”
胡晓晓身体微颤,低声道:“是李维均。你走后不久,他夜里喝醉摸到这里…我反抗不过…”她的声音哽咽了,“情急之下,我从二楼阳台跳了下去…”她飞快地看刘恒一眼,“没事的,都过去了…家里请了大夫…只是…”她咬咬唇,“我已经习惯了…”
她顿了顿:“瑶瑶前阵子告诉我,李维均一家去年被枪毙了。罪有应得。”说完,泪水无声滑落。
刘恒压下心中的怒意。他上前拾起书,小心地放回她膝上,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手背,两人都微微一颤。然后他解下自己的外套,轻轻披在她肩上。
“房里虽暖,肩颈容易着凉。”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外套落下,胡晓晓一颤,泪水流得更急。她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衣角,将额头抵在他腰侧。
刘恒身体微僵,但没有推开。他沉默地站着,一只手轻轻拍她的背,感受着她的泪水浸透衣衫。
良久,胡晓晓情绪平复,抬起头眼睛红肿:“对不起…我失态了…”
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上:“能再见到你,真好…”
刘恒从怀中取出一块干净的手帕,轻轻擦了下她眼角。
接着打开食盒,取出点心:“趁热吃些。”他将小碟子递到她手中,看着她小口吃着。
“很好吃,”晓晓轻声说,“谢谢你。”
刘恒的目光落在轮椅上:“平时活动方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