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清晨,阳光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总算有了点晴好的意思。旧城区的一条小巷口,支着个卖豆浆油条的老摊子,热气腾腾,烟火气十足。
刘恒穿着一身新置办的粗布衣裳——花了他好不容易从战利品的“杂物堆”里翻出的几块大洋——正排着队,等着买早饭给师傅他们。他光溜溜的脑袋在晨光下有些显眼,惹得旁边几个大妈多瞅了两眼。
他百无聊赖地等着,耳朵却没闲着,自动过滤着周围嘈杂的市井之声。大多是家长里短、物价几何,直到旁边两个穿着工装、像是刚下夜班的男人的对话,钻进了他的耳朵。
“听说了吗?前几天城里出大事了!”一个瘦高个压低声音,却难掩语气里的惊悚。
“啥大事?还能比粮价又涨了更大?”另一个矮胖些的打着哈欠,显然兴趣缺缺。
“啧,警署!保安科那边!出人命了,听说人全部没了!”
刘恒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身体微微侧向那边,假装研究油条炸得脆不脆。
“真的假的?你别唬人,谁敢动警署的人?”胖男人终于来了点精神。
“千真万确!我小舅子的连襟就在警察厅当差,内部消息!说那天晚上警署里头跟遭了灾一样,死了好多人,尸体抬出来一车!邪乎得很!”瘦高个说得唾沫星子横飞。
“怎么回事?闹土匪了?不能啊,这光景…”
“不是土匪!”瘦高个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说是…闹鬼!或者中了邪!好多兄弟死状那叫一个惨,脖子都被咬烂了!听说就活下来一个,好像姓范,也吓得丢了半条魂,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的娘诶…”胖男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可太吓人了。怪不得这两天没见警察耀武扬威地巡街了…”
“谁说不是呢!上头严令封锁消息,但这种事哪瞒得住?现在里头人心惶惶,都说那地方不干净,谁值班谁倒霉…”
后面的话,刘恒没再仔细听。他付了钱,拿起用油纸包好的油条和豆浆,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走在回义庄的路上,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他却觉得有点冷。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警署几乎被“团灭”的消息,心情还是不由得沉重起来。那些被感染的警察,说到底,也只是些普通人。范一凡活下来了,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但恐怕也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
这一切,追根溯源,固然是山本千代留下的祸根,那个诡异的盒子里的东西是元凶。但……如果他们当时能更谨慎一些,如果能在现盒子异常时就立刻处理,而不是带回警署,如果最后能彻底杀死那只怪物而不是让它装死逃脱……结局是否会不一样?
这种想法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回到义庄,院子里静悄悄的。叶景老头不知道溜达到哪里去了,只剩下钟见离。
刘恒推开厢房的门,只见钟见离坐在桌前,背影显得有些孤寂。桌上摊开着几本古朴的线装书和那张包裹着触须碎肉的黄符,但他似乎并没有在看,只是眼神直地盯着前方,连刘恒进来都没立刻反应。
几天不见,钟见离看起来清瘦了些,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眉宇间笼罩着一股化不开的郁气。
“喂,吃饭了。”刘恒把豆浆油条放在桌上,打破了沉寂。
钟见离这才回过神,抬眼看了看刘恒,又看了看桌上的早餐,勉强牵动了一下嘴角:“多谢师兄。”声音有些沙哑。
他拿起豆浆,只是捧在手里,并没有喝。
刘恒啃着油条,打量着他:“怎么了?几天没见,变成忧郁小生了?还在想警署那事?”
钟见离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声音低沉:“那日……我若更警觉些,或许就能及早现那盒中邪物的异常。若我能更快认出那是何物,或许就不会将其带回警署……若我法力再精深些,剑再快些,那邪物便绝无逃脱可能……”
他攥紧了手,指节有些白:“数十条人命……皆因我一时疏忽,学艺不精,酿此大祸。我……我实难心安。”他的头微微低下,充满了无力感和自责。
刘恒看着他那副样子,把最后一口油条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喂,小钟同志,你这想法不对啊。”刘恒拉过一张凳子坐下,“先,那鬼盒子是山本老鬼子藏的,罪魁祸是他。其次,谁特么能想到里面是个会变异的活体炸弹?你这属于事后诸葛亮。最后,那怪物有多难搞你我都清楚,能把它揍个半死已经差点把我俩都搭进去了,让它跑了是它太阴险,不是你不行。”
他顿了顿,语气稍微认真了些:“真要论责任,我也有份。东西是我同意带回去的,架是一起打的。你要把锅全背自己身上,那我成什么了?在旁边喊的咸鱼吗?”
钟见离抬起头,看向刘恒,眼神复杂。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刘恒打断他,“死了人,难受,愧疚,这很正常,说明你还有良心,不是冷血动物。但光蹲在这儿唉声叹气有什么用?能让死人复活吗?能让那怪物自己跑回来受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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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了指桌上那被符纸包裹的东西:“我们现在该想的,是这玩意到底是什么?跑掉的那家伙会躲到哪里?它会干什么?怎么才能找到它,然后彻底弄死它,免得死更多人。还有,山本为什么会有这种鬼东西?他只是个中尉,这东西不像是一个军官能单独搞出来的,背后有没有别的阴谋?”
刘恒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度:“自责可以,但别让自责把自己搞废了。老头把你交给我……咳,虽然我也不太靠谱,但咱们得把后面的事办了。这才是对死者最大的交代,也是防止再出现同样惨剧的办法。”
钟见离怔怔地听着,眼中的迷茫和自责渐渐被思索所取代。他沉默了很久,终于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师兄所言……有理。”他拿起已经微凉的豆浆,喝了一大口,仿佛要将那份沉重暂时压下,转化为力量,“是我钻牛角尖了。当务之急,确是查明此邪物根源,并将其铲除。”
他看向桌上的邪物残留,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我需再仔细翻阅师尊留下的典籍,或许能有线索。此外,或可尝试卜算之术,追踪那邪物残留的煞气……”
见钟见离重新振作起来,刘恒心里也松了口气。他这个师弟,责任心太重,有时候就得有人把他从牛角尖里拽出来。
“这就对了嘛。”刘恒站起身,“你先研究着,我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打听到更多关于那晚的消息,特别是那个范一凡,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他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两个倒霉蛋:“哦对了,麻子和光头那俩家伙,一个月之约快到了吧?说不定这两天就该来找我了。咱们的‘快递公司’,也该筹备起来了,总不能一直窝在义庄里霉。”
事情很多,很麻烦,但总得一件件去做。刘恒推开义庄的门,重新走入阳光中,只是这一次,他感觉肩上的担子似乎又重了几分。那逃走的怪物,像一片不祥的阴云,笼罩在城市上空,也笼罩在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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