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年的夏风格外燥热,许都司空府内,冰鉴散出的丝丝凉意,似乎也难以冷却曹操心中那团日益炽烈的火焰。进位司空,总揽朝政,内部反对声音在构陷、刺杀风波后被强力压制,外部袁术在全方位打击下暂时龟缩,北方的袁绍虽强,却似乎被内部事务牵绊,一时间,曹操竟有种天下英雄舍我其谁的睥睨之感。
议事厅中,巨大的沙盘旁,曹操手持代表己方兵力的小旗,目光灼灼地盯在南阳郡的方向,那里插着张绣的旗帜。
“张绣盘踞宛城,拥西凉旧部,虽兵不甚众,然其地北接司隶,南窥荆襄,实为肘腋之患。昔日纳其叔张济遗众,本欲安抚,然此子近来与刘表往来密切,粮秣军资多赖荆州供给,渐生骄矜,若不早图,必成祸害!”曹操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荀彧眉头微蹙,出列缓声道:“明公,张绣新附不久,其心未稳,或可再行招抚,示以恩信,若骤然加兵,恐逼其彻底倒向刘表。且我军去岁方历大战,今春屯田初兴,府库未实,此时远征,是否……”
“文若过虑矣!”曹操不待他说完,便挥手打断,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张绣小儿,疥癣之疾耳!吾挟天子之威,统虎狼之师,以雷霆之势临之,彼安敢不降?即便不降,破之亦如反掌!刘表?坐谈客耳,自守尚且不足,焉敢援手?”他话语间的自信已近乎骄狂,目光扫过众谋士,“莫非诸位以为,操无力克此小丑?”
程昱察言观色,知曹操心意已决,便接口道:“明公所言极是。宛城地理位置重要,若能拿下,则南向门户大开,亦可震慑刘表。张绣虽得贾诩之谋,然兵力有限,我军新胜,士气正旺,战决,当无大碍。”他刻意忽略了荀彧提到的府库和民心问题。
郭嘉斜倚在柱子上,把玩着玉佩,闻言懒洋洋地抬眼:“打,自然是要打的。张绣不过一守户之犬,关键是打完之后,如何应对可能来自刘表乃至袁绍的反应。不过……”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惯有的、洞悉一切的笑意,“以主公如今之威,快刀斩乱麻,打疼了张绣,刘景升怕是连声都不敢吭。只是,行军布阵,还需谨慎,尤其是……贾文和那只老狐狸,不可不防。”
周晏站在稍远的位置,看着沙盘上敌我态势,心中隐隐不安。他记得历史上曹操此次征张绣似乎并不顺利,但具体细节已然模糊。他见曹操意气风,众将摩拳擦掌,连荀彧都被堵了回去,自己人微言轻,更不好在此时泼冷水,只得将担忧压在心底,默默思索着可能出现的变数及应对之策。
曹操见无人再明确反对,满意地点点头,开始调兵遣将:“妙才(夏侯渊)率部为先锋,直逼宛城!子廉(曹洪)总督粮草!元让(夏侯惇)、子和(曹纯)随我中军进!文则(于禁)殿后!”他看了一眼周晏,“子宁,你随军参赞,典韦护卫左右。”又对曹昂道,“子修,你亦随军,观习战阵!”
曹昂闻言,脸上露出兴奋之色,朗声应道:“诺!儿臣定不负父亲期望!”他看向周晏,眼中充满了对初次经历大战的期待。周晏看着少年清澈而充满斗志的眼神,那份不安愈强烈。
决策已定,整个许都的战争机器再次轰鸣起来。粮草辎重源源不断调集,军队频繁调动,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在夏日的空气中。曹操沉浸在即将再下一城的憧憬中,那份因连番胜利而滋长的骄傲,如同不断充气的气球,已然忽视了潜在的危机。而他麾下文武,或因敬畏,或因盲从,或因私心,大多选择了附和,未能有效遏制主帅的轻敌情绪。
与此同时,宛城之中,气氛同样紧张。太守府内,张绣看着案几上曹操大军逼近的军报,脸色阴沉。他年约三旬,面容粗豪,颇有勇力,但此刻眉宇间却充满了焦虑与屈辱。
“曹操势大,兵锋正盛,我军恐难抵挡……”张绣声音沉闷。
坐在下的一位青衫文士,面容清癯,眼神深邃,正是被称为“毒士”的贾诩贾文和。他缓缓放下茶杯,声音平静无波:“将军勿忧。曹操新得志,其势虽猛,其心必骄。骄兵,则易生破绽。”
“破绽?”张绣看向贾诩,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文和有何妙计?”
贾诩目光扫过厅外戒备的士兵,低声道:“曹操此人,好色而寡义。听闻其近来于女色之上,颇多放纵……”他点到即止,见张绣似有不解,便进一步明示,“将军麾下,可有容貌出众之女眷?若能以此……暂安其心,示弱于敌,使其放松戒备。届时,我军外示归降,内紧准备,待其军心懈怠,夜半骤起难,未必不能一击成功!”
张绣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与羞愤。贾诩此计,近乎羞辱,但眼下形势比人强……他咬牙道:“吾有一族婶邹氏,寡居在此,颇有颜色……”
贾诩微微颔:“此乃权宜之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能因此麻痹曹操,换取战机,则将军可保基业,甚至……重创强敌。”他语气依旧平淡,却透着一股冰冷的算计。
张绣沉吟良久,拳头紧握又松开,最终,求生的欲望和一丝不甘的野心压倒了尊严,他重重一拳砸在案几上:“就依文和之计!然此事需绝对机密,万不可走漏风声!”
一场针对曹操性格弱点的致命陷阱,就在宛城这看似绝望的氛围中,悄然布下。贾诩的冷静与毒辣,恰好对准了曹操因权势膨胀而日益显露的骄矜与疏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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