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军一改先前略显保守的姿态,在周瑜的指挥下,配合夏侯渊部对张勋、桥蕤残部动了凌厉的总攻,南线战事迅尘埃落定。与此同时,北线夏侯惇的骑兵如旋风般彻底切断了寿春与外界的所有陆路联系,中线曹仁的大军则步步为营,将一道道外围壁垒碾为齑粉。
联军各部,终于在寿春城下完成了铁壁合围。
旌旗遮天,营寨连绵数十里,将这座伪仲氏王朝的都城围得水泄不通。站在临时搭建的高耸了望台上,周晏能清晰地看到寿春那高大坚固的城墙,以及城头密密麻麻、闪烁着寒光的守城器械。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前夕特有的压抑与肃杀,连风都带着硝烟和泥土的味道。
然而,预期的总攻命令并未立刻下达。周晏凝视着那座仿佛巨兽般匍匐的城池,眉头紧锁。他对单纯依靠人命填平城墙的攻城方式有着本能的抗拒,贾诩那“绝户计”带来的寒意尚未完全散去,他仍在苦苦思索着既能破城又能最大限度减少伤亡的策略。
与此同时,江东军大营内,周瑜与孙策正凭栏远眺寿春雄城。
“好一座坚城!”孙策慨叹,眉宇间既有征服的渴望,也有一丝凝重,“袁公路若一心死守,怕是要崩掉我们几颗牙。”
周瑜轻摇羽扇,目光深邃,并未直接回应孙策关于城池的感慨,而是话锋一转:“伯符,你以为周子宁此人如何?”
孙策闻言,虎目中精光一闪,回想起日前会面时周晏那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以及谈及避免无谓伤亡时眼中闪过的真诚。“非常之人。”他斩钉截铁地道,“用兵如天马行空,凌厉果决,令人防不胜防;却又……心藏仁念,与贾文和那等毒士截然不同。此番联盟能维系至今,未因吕布偷袭、袁术反扑而崩解,全赖他居中调度,刚柔并济。尤其是他亲赴江东,陈说利害,那份胆识与诚意,非同一般。”
周瑜微微颔,脸上露出深以为然的神色:“是啊。其战术思想,如庖丁解牛,直指核心,摒弃一切冗余与僵化,追求极致效率。更难得的是,他并非一味崇尚暴力碾压。观其应对贾文和毒计之激烈,可知其内心自有不容逾越的底线。乱世之中,手握重兵而能持此仁心者,寥寥无几。”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曹操得此子,确如猛虎添翼。与之交好,远胜与之为敌。”
孙策了然一笑:“公瑾之意,我明白。待此间事了,我江东与曹营,或可多有往来。”
就在联军高层各怀心思之际,困守孤城的袁术,在绝望中爆出了末路枭雄所有的狠厉与顽强。
寿春皇宫内,往日的奢靡喧嚣已被死寂取代。袁术身着皱巴巴的龙袍,眼窝深陷,面色蜡黄,但眼神却如同濒死的野兽,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想困死朕?没那么容易!”他嘶哑着嗓子,对麾下仅存的几位将领和谋士咆哮,“寿春城高池深,存粮尚可支撑半年!朕要与那曹阿瞒,还有那个该死的周晏小儿,血战到底!”
他并非虚张声势。在意识到突围无望后,袁术迅采取了极端措施。
坚壁清野:他下令将城外所有未能及时收割的庄稼、来不及运走的物资尽数焚毁,靠近城墙的民房一律拆除,木石充作滚木礌石,制造出大片无人区,让联军无法就地取材,也难以隐蔽接近。
扩军死守:他下令打开监狱,将所有死囚乃至轻罪犯人全部释放,编入军中,许以重赏。同时,在城内强行征兵,凡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男子,皆需拿起武器。这些仓促拼凑起来的队伍,或许战斗力堪忧,但数量庞大,且被绝境激出亡命之徒的狠劲,极大地填补了城防的兵力缺口。
登城督战:袁术一改往日深居宫中的做派,竟多次在亲卫护卫下,亲自登上最危险的城楼督战。他身着显眼的龙袍(虽已沾满尘土),声嘶力竭地鼓舞士气,甚至亲手用剑砍杀了两名面露怯意的校尉。皇帝亲临前线,尽管是穷途末路的皇帝,确实在短时间内起到了一定的震慑和激励作用。
然而,最毒辣的一招,莫过于谣言攻心。
很快,一股阴毒的流言如同瘟疫般在寿春城内蔓延开来:
“曹孟德有令,破城之后,鸡犬不留,尽屠全城!”
“周晏小儿表面仁德,实乃笑面阎罗,要用满城百姓的头颅筑京观!”
“联军粮草不济,破城必行劫掠,男子为奴,女子为娼!”
这些谣言编造得煞有介事,精准地抓住了守军和百姓在围城困境下最大的恐惧。在袁术有心之人的推波助澜下,恐慌迅转化为同仇敌忾的死志。许多原本还对朝廷(指许都汉廷)心存幻想的士绅百姓,此刻也不得不为了身家性命而选择与袁术捆绑在一起。
寿春,这座曾经的繁华都城,彻底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充满绝望与疯狂的血肉磨盘。
联军的第一波试探性进攻,很快就感受到了这“磨盘”的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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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仁派出的精锐先登营,在盾牌和箭雨的掩护下,好不容易冲到城墙下,架起云梯。然而,迎接他们的是比预想中猛烈数倍的抵抗。滚烫的金汁(粪便熬煮)如瀑布般倾泻,巨大的滚木礌石密如冰雹,那些被释放的死囚和强征的民兵,红着眼睛,如同疯子般用长矛乱捅,甚至抱着联军士兵一起从城头跳下。
每一寸城墙的争夺都异常惨烈。联军士兵每攀爬一步,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城上城下,箭矢交错,惨叫不绝,鲜血很快染红了城墙根部的土地。
周晏在了望台上看得真切,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亲眼看到一名联军什长刚刚冒头,就被数支长矛刺穿,摔下云梯;看到燃烧的火油罐砸中攻城塔,瞬间将其变成巨大的火炬,里面的士兵哀嚎着坠落……
“鸣金收兵!”周晏深吸一口气,压抑着胸腔内的翻涌,沉声下令。他知道,不能再这样硬碰硬下去了。
初战的挫败和惨重伤亡,像一层阴霾笼罩在联军大营。虽然拿下了几处外围工事,但核心城墙岿然不动,守军的抵抗意志之顽强,远预期。
袁术站在城头,望着如潮水般退去的联军,蜡黄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而得意的笑容。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地对身边的桥蕤说:“看见了吗?他们怕了!他们也会流血,也会死!想要朕的寿春,就拿十倍的人命来填!”
夜幕降临,寿春城头火把通明,如同点缀在黑暗巨兽身上的诡异眼睛。联军大营中,气氛凝重。士兵们沉默地舔舐伤口,收敛同伴的遗体,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压抑的叹息。
周晏独自站在沙盘前,手指无意识地划过代表寿春城墙的那道隆起。城防坚固,粮草尚足,守军困兽犹斗,甚至不惜裹挟全城百姓……这一切,都让战决的希望变得渺茫。贾诩的毒计虽然被他坚决否决,但其揭示的破城难度,却如同冰冷的现实,摆在面前。
“坚壁清野,释放死囚,亲临督战,散布屠城谣言……袁公路,你这是要把整个寿春都拖入地狱陪你殉葬啊……”周晏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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