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谢玄霄手腕一烫,他终于察觉到一丝张对雪的气息,气若游丝,只是一直牵连去山外,径直往书院范围外去了。
他昨日从夜里一直寻到今天早上,可惜书院太大,可供人躲藏的地方太多,这里不是元辰宫,也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可以支配,最终什么都没搜到。
他想着张对雪总要来参加终试的,便一早守在了此处。
谢玄霄在这一瞬间想了许多,到底是调虎离山,还是他当真将人给惹毛了,张对雪不想学了,要回家。
与此同时,山壁前的院长终于将慷慨激昂一番话演讲完毕,而后走到一个大箱子前,摸索片刻,掏出一页金帖,随手按进山壁之中,嶙峋石壁顿时虚化,仿佛要从中飘散出无数雾气。
院长开始念试炼规则,这次只有简短五条,不许杀人,不许重创队友,三日为限,百分为及格线,碎玉者出局。
当当当——
洪钟声响,终试正式开始!
人群开始往前涌动,有急性子的剑修已经开始御剑,打算直接冲进去。
身侧傅氏公子歪头,问谢玄霄现在要不要进去,他沉下眼,道了句“帮我盯着点入口”,而后抽身离开,灵力运转,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琢玉峰,直接朝着广泽湖飞去。
他这举动实在是有些没规矩,徐院长眉头皱了皱,刚想发作,就听得身后一道欣慰的声音,“少宫主灵力运转更为纯熟了啊!”
徐院长眉头皱了一半,顿时舒展,变戏法似的眉开眼笑,“唉呀,是小谢啊?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啦?”
“可不是。”来自元辰宫的授课夫子满脸写着溺爱,“岁月不饶人啊,少宫主都已经七境了,可真是少年英才,前途无量。”
徐院长:“呵呵呵呵,确实龙章凤姿,一表人才。”
秘境完全洞开,贺亭瞳等人潜伏在正吃瓜的师兄师姐之中,给人端茶倒水剥瓜子,书院中分剑阁,琅嬛阁,天音阁,百草阁,机巧阁五大阁,对应五大种修炼方式,在书院里若是精力足够,最多可以同时学三种。
故而虽然分成了五阁,但大家其实都挺熟络,坐的乱七八糟的,对于这四只混在他们当中的小弟子,多是戏谑打量为主。
“哟,现在还不过去排队,蹲这里到底躲什么呢?惹了情债?”
有抱琴的少女笑问他们。
贺亭瞳奉上剥好的橘子,“师姐饶命,实在是有人在追,我等迫不得已。”
扶风焉正在捏花生,越千旬在掰瓜子,掰完就将坚果仁放在盘子上供奉上去,张对雪挤在最里面,有女孩儿在问他这发型怎么剪的,还挺修饰脸型,张对雪磕磕绊绊回答说头发打结,自己剪的,然后被叮嘱往后洗头可以上些头油,很顺滑。
张对雪两眼茫然,但还是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贺亭瞳则一直盯着人堆,眼见谢玄霄被他昨日布置的纸人身上的气息引走,他手一挥,对着师姐们告别,而后带着身后三人直接窜出去,径直朝着秘境冲去。
四人身影矫健,三两下翻上围栏,直接投向石壁。
傅白榆正盯着入口,他着实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把谢玄霄迷成这副德行,昨天只看到了一张画像,画中人五官确实不错,不过吧,画面终究呆板,也没什么太特殊的神采。
相里玄的精神也不太好,他昨夜大抵被闹腾了很久,眼眶下都有些发青,此刻怀抱一把古琴,静静站着,有点像在神游天外。
他的弟弟懒得等,方才已经直接进去了。
相里玄在旁侧问,“院长抽中的是什么秘境?”
傅白榆摸摸下巴,“不知道,看帖子外观像是游灵幻梦,可能是某位先贤的游灵境,大概率不太好过。”
相里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那灵泽一个人进去,怕是有危险。”
“我说你们乐修每天抱这么大个琴,力气也挺大的,怎么不练点别的保护下自己?”傅白榆他伸了个懒腰,正想着寻个位子坐坐,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几个陌生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山壁。
他过目不忘,今日帮着谢玄霄寻人,已经将场上所有人脸都记下了,这骤然冒出来的四个人,不就是谢玄霄夫人和他同伙!
“来了!嘿,真是调虎离山!”傅白榆纵身而去,宽大的袍袖一展,半空之中的山风骤至,卷向那四个狂奔的少年。
他修为五境,这一下本该将人吹飞,却不想有人甩出一张风篆,直接同他的灵术对冲,两相抵消,那一股狂风反而转了弯,兜着前排一堆人,仿佛一只无形大手,转瞬把所有人一股脑都给卷住甩进山壁里去了。
傅白榆落地,傻眼了。
相里玄都摆好了用琴的架势,现在又默默收起来,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谢少宫主回来了。”
傅白榆转身,果见谢玄霄一身湿漉漉的水痕,捏着张泡烂了的纸人,面色晦暗。
“他们已经进去了。”傅白榆不知道刚才那幕他看没看见,说的模棱两可。
谢玄霄眉眼间都像是凝了一层寒霜,他身上灵火隐动,转瞬烘干了衣袍,“进去了几个人?”
傅白榆竖起四根指头。
谢玄霄声音冰冷:“烦请两位帮我个忙,另外三人,我要让他们滚出青云书院。”
作者有话要说:
檀哥:来,你可以再重复一遍吗?
第35章青云(十三)
贺亭瞳一张风篆甩出去,正合上傅白榆卷来的狂风,气浪瞬间将人托起,张对雪在最后时刻御剑,一手揪住跑的慢的越千旬,扶风焉直接拦腰抱住贺亭瞳,跳到张对雪剑上,四个人连成一串,乘风滚进了秘境之中。
贺亭瞳趴在扶风焉怀里,后背让那风浪一推,简直就像是被谁从后头攘了一拳,身体被震的发麻。他伸手一按,掌下湿滑,冰冷粘腻,抬起手来时,便见掌心一片湿红。
青玉地砖上俱是血,凹陷的砖纹烙在掌心,印出一掌莲花纹。
远方传来阵阵呼喝声,似是军队在攻城,天际猩红一片,不见星月,四野是茫茫红雾,更远处听得轰然一声巨响,房舍倒塌,噼里啪啦声中是被熊熊烈火包裹的楼阁,橙红的火星子流萤般飞散,黑红色的天幕之中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滚动,洪钟之声从空中传来,当、当、当,这声音极脆也极沉,仿佛压在人头上,沉甸甸的,连心口都像堆了一座山石。
扶风焉躺在地上当软垫子,他眨巴眼将贺亭瞳盯着,敌不动,我不动,手也还把在人腰上,隔着薄衫摸摸,温凉的,紧绷的,贴合在掌心,有种说不出的妥帖,让他躁动不安的心脏都安静下来。
那阵风大太,他们同张对雪和越千旬分散了,两人掉进了一处巷子,巷子里堆叠了几具尸体,应是刚死不久,跳动火光中可以看见几片被血污浊的灰白,吸足了血,饱涨地垂坠着,旁边散着断剑碎片,尸体手中还紧紧抓着剑柄。
贺亭瞳目光一凝,翻身从扶风焉身上滚下来,俯身翻看那几具尸体,衣裳款式是陈旧的,剑也是普通灵剑,只是每一把剑上都有剑铭,是剑宗弟子,不过没有弟子牌,应当不是近百年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