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两个人身前只剩下一排人了,而前面的游客比两人矮一截,他们低头朝玻璃罩里看,看见了里面的文物,“大哥,好像是一套瓷器。”
商衔妄嗯了一声。
话音刚刚落下,一只干燥温热的手蹭过他的手背,握住了他的手。
呼吸在这一刻变得急促一点,商衔妄藏在衣服里的脊骨微微收紧,他扭过脸,和商雪延目光交错。
商雪延眼睛有点亮,像投射在深蓝海面唯一一束璀璨的月光,穿过汹涌暗的湖面,直抵大海的最深处,他抬了一下下颌,把视线移回正前方,似乎专注地盯着玻璃罩的文物,眼神却有点飘。
商衔妄也盯着玻璃罩,紧接着,慢吞吞地把被商雪延攥在掌心的手掌抽出来。商雪延眼神一怔,下一瞬,他的手指滑过他的掌心,带着他的体温,一点点轻柔地分开他的手指,先是第一根,第二根,然后是第三根,第四根,最后一根。
细小的电流沿着指尖蔓延到心脏的位置,全身变得酥酥麻麻。
商衔妄五根干燥的手指缓慢地插入他的指缝后,一点一点缩近指缝的距离,没有很急切,反而带着一股试探的谨慎,直到十根手指都密不可分地嵌在一起,掌心热热地贴着掌心,指骨紧紧地嵌靠着指骨。
前面的游客又从两侧散开,商雪延和商衔妄来到了玻璃罩的最前面,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暴露在看台最明亮的灯光之下,商雪延后背沁出一点薄汗,脸颊红红的,他舔了下泛干的嘴唇,扭过头,刚好和侧过脸来的商衔妄撞上眸光。
好像亲密的肢体接触不仅能带来肢体的亲近,还能带来心理上的亲近,商雪延没有和其他人这样十指紧扣过,这是第一次,这是绝无仅有的一次。
商衔妄带来了一场崭新的,前所未有的体验,他在商雪延身体和心理又多出了一些截然不同。
人和人之所以不一样,除了外貌性格的差距,每一个在心里留下重要感情的人,都是因为构建出的截然不同的记忆和感受,在人群嘈杂的这一瞬,两人肩膀相抵,商衔妄又和商雪延构建了一场看起来波澜不惊,实则一场刻骨铭心的怦然心动。
商雪延眼珠滚了滚,视线移回眼前的玻璃罩,他记得玻璃罩里装的好像是翠绿色的茶具,具体的款式用料不记得了。
又去了几个看台,商雪延烧的酥酥麻麻的大脑逐渐回过神,咬了下舌尖,商雪延观赏透明玻璃罩里的玉镂雕花鸟纹炉顶,他咦了一声,身体靠近商衔妄,“这个看起来好陌生,感觉和我们那时候香炉盖顶上的玉器风格截然不同。”
商衔妄嗓音低低的,“可能不是上京一代的文物,也可能是大安晚期的。”
“嗯。”
花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两人逛完二楼东馆里的大安文物特展,商衔妄道:“要逛逛其他的吗?”
“来都来了,看看吧,其他的文物我都没看过。”
“好。”
“不过我想去趟卫生间。”
“嗯,我也去一趟。”
“走吧,在那边。”
二十多步后,两人走到洗手间的门口,商雪延举起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笑着看向商衔妄。
商衔妄浅浅一笑,松开他的手。
握的太久了了,忽然松开,指缝间空空荡荡,像是在泥土里盘根错节的两根植物突然缺失了一半,剩下的那一株植物连如何从泥土里吸收养分,从空气里获取阳光都有些忘记了。
商雪延掌心还带着对方的肌肤纹路,微微捏着拳,在身侧捏了一下,并肩和商衔妄走进了洗手间。
不多时,商雪延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商衔妄比他先出来片刻,先洗干净了手,用纸巾擦拭着修长的手指。
一看到他修长匀称的手指,商雪延就想到刚才酥酥麻麻的电流,带着蛊惑人心的热和痒,他的眼神飘开。
拧开水龙头,商雪延挤出一点洗手液,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把两只手搓洗干净,关掉水龙头的时候,旁边递过来一张纸巾,三两下把手掌擦拭干净,商雪延利落把纸巾扔进垃圾篓里,双手塞进衣兜,指节顺势撑起衣兜,支起一个洒脱利落的衣棱。
“走吧。”他下巴轻轻一扬。
商衔妄走过来。
走了两步,商雪延慢吞吞地把左手从衣兜里抽出来,视线盯着前方,紧接着,不是很熟练地把手指滑入他的掌心,不是很熟练地分开他的五指,不是很熟练地被人又一次撬开他的指缝,坚硬微凉的指骨贴着干燥微凉的的指骨,两只手镶嵌在一起。
两人逛了一上午的博物馆,博物馆倒挺大,一上午没有逛完,但出来之后因为没有预约下午的票,吃过午饭后,两人转战附近的射击馆,又去了电玩城,最后吃了晚饭,在附近的公园里散步,六车道上星火般蜿蜒的汽车变得特别少时,商衔妄开车送商雪延回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