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张镰冷笑一声,“我凭什麽要和你合作,别忘了,你我可是不死不休!”
韩晔拿起杯子,将茶水慢慢倒在桌上,看着那水蜿蜒着划过桌面,滴答滴答在他脚边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坑。
“你信不信,即使这一战你赢了,可若我想逃,你永远都找不到我,再次些,我若逃往尉国,张镰,这一辈子你都杀不了我。”
张镰心中一股怒气猛然上涌,他用力握紧了手中的剑,他也知道,韩晔说的是事实,此人在燕国经营数十载,根基之深,只怕还不只他看到的这些。
韩晔看着他那张隐忍怒气的脸,眼底情绪深沉,又道:
“成大事者,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我,会帮你杀了暄王,担下弑主之名。还有,瓮山中你我二人的约定,还作数。”
张镰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出,双目赤红地瞪着对面的男子,似乎想一瞬间化为猛兽将他一口吞入腹中!
“好!”
最终,他一甩衣袍,站起身来,斩钉截铁地道:
“你的性命!我一定亲自来取!”
“大人,”张镰离开後,薛十三看着仍静静坐在亭内的男人,叹息道:“您这是何苦,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韩晔轻声回答:“可是,十三,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尸毒已沁入他的血脉骨髓,那些年在瓮山矿洞中欠下的债,终究是要还的……
“大人,您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找到救您的办法的!”
薛十三语带悲音。
“十三,”韩晔转过脸来,看向他悲悯的面孔,叹息道:“快三十年了,若有办法,早已不用等到今日。”
他抚摸着腰间的琉璃母玉,温言道:
“就算是它,也只不过是能让我茍延残喘,多活了这些日子罢了。”
这段时日,他频繁动用蚀骨虫,尸毒已和蛊毒一起,侵蚀他的经脉,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毒发了。
“大人!”
“十三,”韩晔打断他的话,语气有着森冷的寒意:“吴豫早有二心,看在他跟了我那麽多年的份上,你亲自去,送他一程吧。”
薛十三心中一凛,陡然觉得一阵寒气直冲脊背,他心中犹豫,嘴上却还是恭敬地应道:
“是!”
“十三,你也跟随我多年了,如今麓山自王明真人以下皆不成器,已无人能担掌门一职,他已对你撤了追杀令,若你想走……”
“大人!”薛十三大声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地道:“那人,我与那人师徒情分已绝!您放心,此战我定会胜了张镰,在瓮山,我能胜得了他一次,如今,便能胜他第二次!”
韩晔轻叹一声,他这几十年人生中,除了少年时那段在澜林中的时光是充满快乐幸福的,其後多年,心神被仇恨怨愤控制,心魔滋生,身体被尸毒折磨。如今,人生快要走到尽头了,反而心中清明。
对这人世间,他早已没了眷恋,每活着一日不过是茍延残喘罢了,他日复一日,用尽心机谋算,想着如何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死他的仇人们,折磨他们的心智,毁灭他们的□□。
在这一生中,投靠他的人,为权丶为利丶为名,也唯有薛十三一人,真正视他为主,全然遵从他,愿意舍下性命为他。他也早已把十三当成了自己唯一的亲人。还有付清玉,两人因利相识,因利结盟,最後却因情而散,可,与她相识的这十多年,却是他後半生唯一的快意,这些已足够他回味了。
站在这方凉亭中,看着山腰云霞翻涌,霞光涤练之下的苍山绿水,他突然发现,原来,除了那个如仙境般的故土,这世间竟也有如此美好的风景,只是,他再没有多馀的时间欣赏了……
永乐元年十月
暄王率勤王之师攻破庆城防守,剑指帝都!
十一月,繁城沦陷,永乐帝固守皇城,双方陷入巷战,死伤百姓无数。
“破了!”
“破了!”
“宫门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