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裁冰小心问道:“你是不是怨谢氏……还是说,你仍心存希望,想找机会与公主见一面?”
从萤摇头:“贵主最痛恨的就是背叛。”
马车停在山门外,从萤跳下车,同前来迎接的女冠们热络厮见。她含着笑,眉眼温柔,似二月的拂柳春风,季裁冰却看得双眼一酸。
待打了姑娘们搬东西,从萤挟着季裁冰往三清殿的方向走。
她反而来开解季裁冰:“本就是没影的事,能说给你听,我心里已痛快多了,何况我也是真的喜欢三公子,做谢家妇,也是能到丛山学堂去的。”
季裁冰仍是心情沉重:“真的想好了?”
从萤笑道:“日思夜想,想了许多天,已十分明白了。”
季裁冰叹息一声:“这样也好,你已为情意所累,若连情意也失去,岂不是过得太苦?只愿谢家能善待你。”
事已至此,似乎不会再有更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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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唉我这个手……你们别急我先急,死手快写啊快写啊!!!!
第33章降头
春光照进三清殿,尘埃在斜晖中慢悠悠地漂浮。
然而三清神像的金塑身却干净得一尘不染,供台上瓜果鲜美、檀香袅袅,应是刚有人来洒扫祭拜过。
从萤整衣跪在蒲团上,虔诚地诵一轮经,然后俯身叩拜:
“信女有愿,请三清天尊悬听,一愿小妹安乐无忧,二愿三公子百福具臻。”
季裁冰说:“你没听说三个和尚没水吃吗,三位神仙,当然也要许三个愿望才显灵。”
从萤:“什么和尚不和尚的,好姐姐你说话注意些。”
季裁冰不拘小节:“快,给你自己再许一个。”
从萤重又跪定叩,却不是为她自己:“……三愿晋王殿下贵体安宁。”
叮叮当当,忽有金铃声作响,从萤循声望去,红漆柱后小屏风外,缓缓走出一个人来,他腰间系着一枚金铃,春光将他的影子牵得瘦长薄淡,像写意的枯笔。
他生得苍白秀逸,偏又多病瘦弱,总给人一种阴凉冷沉的气度,拄着玉拐慢吞吞行走时,像一具精美矜贵的提线傀儡。
然而此刻他的脸上隐约现出柔情,目光望来时,竟也有几分熠熠的光彩。
他定定望着从萤:“四娘子方才是在为我许愿么?”
从萤瞠目结舌:他怎么会在此地!
连忙起身行礼,耳朵却红透了,难掩慌乱和尴尬:“臣女见过晋王殿下。”
晋王扶着她的手臂请她平身,从萤下意识后退避让,他却又逼上来一步。
说逼迫并不准确,那只是一种下意识的亲近,同她讲话的声音也低沉温柔:“旁人都是当面祝我生,背地咒我死,唯有你是真心为我祈愿……不过,我不在乎旁人怎么想,你盼着我好就足矣。”
从萤心里乱怦怦地跳,垂目应道:“殿下,此话说得太过了,臣女曾承殿下救助,为殿下祈愿只是人之常情。”
“好,人之常情。”晋王仍含笑望着她:“你不爱听,我就不说了。”
从萤轻轻松了口气:“那就不打扰殿下参拜了,请容臣女告退。”
不料晋王却不肯放她:“可我想找个人,陪我四下走走。”
季裁冰连忙跳出来:“阿萤她另有要事,还是让我来吧!”
晋王扫了她一眼,低温和地对从萤说:“除了你,我恐怕对旁人没有耐心。”
从萤点点头:“我陪殿下去,殿下先请。”
她落后两步,安抚季裁冰道:“殿下没有恶意,姐姐别担心,先到马车等我。”
两人出了三清殿,经风雨廊穿行斋房,慢悠悠地往后山的方向走。
晋王的玉拐轻缓而笃定地落在脚下青砖上,不知为何,从萤感觉他心情不是很开朗。她正默默揣测晋王的意图,却听他直言问道:“听说你要与谢三重续前缘,答应嫁给他了?”
从萤惊讶:“殿下是听谁说的?”
晋王:“其实是我猜的。”
那真是挺会猜,从萤心想,她连谢玄览还未来得及告诉呢。
她默而不言,算是肯定了他的猜测,晋王驻足凝望着她,并未掩饰自己目光中的伤感和爱怜,这眼神令从萤如芒在背,然而更多的却是感到疑惑。
她与晋王不算深交,纵使晋王对她有好感,也不该如此深重。
究竟是在看她,还是透过她,看到了别的什么人?
晋王问:“你为什么想嫁给他,是不是家中又遇到了什么难处?其实我也可以帮你。”
从萤:“多谢殿下费心,吾家近来一切安好。”
晋王:“那你想嫁给他,是因为……”
从萤:“因为我心悦他。”
这样清晰坚定的答案,倘若他前世能听到,该是多么高兴,可惜如今听来,却有一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