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尔仙的声音忽远忽近,她在围着自己走动。闫禀玉默不吭声,怪只怪她手法不高明,被发现了。
“闫禀玉……”声音凑近,轻而湿冷地钻进闫禀玉耳心,“明日上路,再有这些不高明之举,拿你去喂旱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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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卢行歧出现在闫圣丙守陵的木屋。
屋里点着烛火,闫圣丙盘腿在床上打坐,卢行歧环顾这间简陋但却彰示着生活平稳的木屋,心中对闫圣丙又不满两分。
“专程过来,为什麽又不说话?”
闫圣丙睁开眼,两腿放下,看向站在屋子中间的卢行歧。面色语气寻常,他不意外能在这见到这号鬼人物,也似乎早就在等着这一天。
卢行歧一甩袖,扔过去个东西。
闫圣丙伸手接个正着,摊开掌心,见到物品先笑了笑,“这是我们禀玉的干娘石。”
“你还笑得出来,闫禀玉被抓走了,下落未知。”卢行歧阴沉沉地盯住闫圣丙,说话毫无客气。
闫圣丙平声道:“禀玉真下落不明,你不可能安生出现在这,毕竟共寿阴阳,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卢行歧挑眉,“你还知道这个?”
“我会点堪舆术法,不难看出,不过这次我是真没看出。”
“那你如何得知?”
“猜的!”闫圣丙说,“我们家禀玉与你素不相识,无缘无仇,是如何愿意跟随在你身边,经历那些危险的事?定是你设计强骗了她。”
卢行歧的目光逐渐危险,“你不气愤?还是说,这是你喜闻乐见的结果?”
闫圣丙笑意的嘴角淡下,古铜色的皮肤几乎与烛光融合一起,不辩面目,“我就知道,你足够狠和精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别扯这些!”卢行歧愤而挥袖,踏近两步,“闫禀玉命格虽带七杀,但三火绝无如此鼎盛,携带超然的三火,行走在夜路,在鬼的眼里,就如暗无天日中悬着一轮皎洁明月,无比渴望。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而你却让她随身携带这颗具有浩然地气的石头,随时暴露在阴鬼眼中,你真是她的父亲吗?”
闫圣丙低下脸,轻笑了声,“我怎麽不是她的父亲……”
“那你……”
“那石头,是龙脉上的精石,所以才具浩然正气。”闫圣丙抢白,依旧低垂头,“禀玉三火鼎盛的体质,是我刻意为之,为的是等你。”
“等我?”卢行歧不敢相信,“等我做什麽?”
“只有你才会对当年的寻龙行动好奇,也只有你会去重啓龙xue。”
卢行歧简直云里雾里,“你如何能算准我破世的时间地点,又如何能推算我一定会碰到闫禀玉,被她吸引,从而纠缠她?”
闫圣丙淡声:“一计不成,还有二计,你总会起阴卦或召唤拘魂幡,想掌握你的行踪轻而易举。不过禀玉一开始就能碰见你,属我意料之外。”
“呵!”卢行歧无语地笑了,他竟不知自己在未破世前就被算计了,善恶到头,回旋的箭竟又再次狠狠射中他!
“可是……可是……闫禀玉是无辜的,你是她的父亲,为何要这样算计她?”
闫圣丙擡头,眼神冷硬无情,“我是她父亲,我对不起她,但她母亲给了她生命,她就应该要尽自己的能力,替她母亲做一些事。”
“做什麽事?”
“说来话长……”
卢行歧吼道:“那便长话短说!”
闫圣丙见卢行歧激动地瞪着眼,阴力盛极生煞,像要生吞活剥了他。阴差阳错,真被这号鬼缠上禀玉了。
他此时无暇顾及太多,理理思绪,便就道来,“中国传统堪舆学分为形势派和理气派,广西是形势派的发源地,以自然地理为根基,注重实地勘察与地理实践。我的家族在明朝时从福建迁居而来,秉承学习的是理气派,以时空数理为核心,强调环境与人的动态协调。二十八年前,滚衣荣想寻有能耐的风水先生,我和她便是因此相识并相爱的。”
“她对我坦白她的故事,我与她踏遍柳州寻龙,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三江蜈蚣岭山脉。可我并不认同三江有龙脉,有则险龙,或是未过峡之急龙,除非是潜龙伏脉,而我道行不够点不出。直到在一个月华充盈之夜,我看到鼎盛的莲花荧光,绽放在山岭之中。莲花子时开,六十年一现,这种xue只等有缘人,寻常点不到。”
闫圣丙看着面沉如水的卢行歧,目露激赏,像透过他看向未曾谋面的另一个人,“你父是个能人,竟然能点出龙xue藏于莲花xue中,所以平日不为人知,只待莲花绽放,龙脉地气方能腾跃九宵。只是那xue被旱蛟霸占,被污秽之气长期浸淫,并未完全脱煞,还差一点才能化龙。”
卢行歧目光闪动,透出惊惶,似是料到了下文。
闫圣丙继续说:“你也想到了吧,此种xue在我们道上称为蛟xue,进可一步登天,亦可招来杀身之祸。蛟xue有一别名,唤作杀师地,杀地师以化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