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冯渐微第一次在卢行歧这里得到敬意,他挺了挺胸膛,起身回礼。坐下再说:“既然各有所图,我们提前谈好条件,除了学起阴卦,我想知道你在刘家祖地起阴卦到底查出了什麽,我外祖父为什麽会裹席而死?”
“可以,等龙州一行结束,我会悉数告知。”卢行歧道。
冯渐微:“那接下来说计划吧,你去探供奉鸡鬼的地宫,意欲何为?据我所知牙氏一族不葬墓,没有阴息可取,无法供你起阴卦。”
卢行歧没回,看了眼闫禀玉。
说到有关于她的正题了,闫禀玉调整坐姿,靠近些仔细听。
“在那之前,我先将地宫的内部构造画给你们看。”卢行歧不知从哪找的纸笔,简单几画就勾勒出一个溶洞洞厅,厅内倒生锥状石牙,中撑石柱,岩石散地,洞壁上点着烛火。
冯渐微和闫禀玉一看就明白了,这是地下溶洞,是石山内部被流水溶蚀坍塌而成的,所以地面才散落石块,穹顶的石牙也是因流蚀而形成。
卢行歧边画边说:“地宫入口在牙天婃卧室的柜门後,为天然溶洞改造而成,内部几经曲折,状况多变。”
他的笔下,洞厅再一拐弯,进入另一个岩洞,洞顶赘生衆多柱状物,将这个空间划成牢笼。石柱上又挂满衣裳,猛一晃眼,真像囚禁着无数的人,看起来活似个献祭场。
溶洞里的石牙石柱生得稀奇古怪,闫禀玉能理解,可这些衣服挂这里有什麽用,吓人吗?她指着石柱上的衣裳问:“牙氏把衣服挂这里做什麽?保存展览?岩洞环境潮湿,也不易存储呀,况且这地底下的,展览给谁看呢?除了看起来诡异,我猜不出有任何理由要放这里。”
这个冯渐微懂,他解答:“牙氏不是不葬墓吗?这算是衣冠冢,就留个祖辈的念想,将她们的遗物展示起来。”
原来如此,闫禀玉点点头,继续盯着卢行歧的笔尖。
岩洞之後又是一个洞厅,地上有条细流过,这个空间较开阔,洞壁上沉积石幔,倒没有石牙石柱那些,洞内一半辟出圈养戴冠郎,另一半囫囵着一大团黑影,不知是什麽。
冯渐微点点那团黑影,问:“这是什麽?”
卢行歧收笔,“五毒虫。”
“这麽大一摊?!”冯渐微皱紧眉头。
闫禀玉问:“到这里就结束了吗?不是说牙氏在地宫里面供奉鸡鬼,怎麽没看到有鸡鬼栖身的缸坛?”
卢行歧说:“再後面还有一个洞厅,不过我未能进入,因为戴冠郎见阴,我接近会引起惊动。”
闫禀玉哦了声,“那缸坛应该在最後的洞厅。”
“地形了解完了,现在该说计划了,你老揪着这个地宫不放是为什麽?”冯渐微着急地问。
卢行歧推开纸笔,噙着笑意说:“冯渐微,鸡鬼不葬墓,那你可知她们先辈的遗体去哪了?”
“在衣服里?不对,那也会留骨,要不烧成灰,浆在衣服保存了?……也不对,现在的壮人都不接受火葬,更何况以前……”冯渐微猜测着。
闫禀玉在卢行歧的笑里,琢磨出点什麽,“鸡鬼喜食心肝,该不会是喂给……”
经她提醒,冯渐微也想到了,“不能吧,这麽……变态……”
“鸡鬼寿数不尽,世代传袭,牙氏视其为神,称千岁万岁,自然愿化身与之长存。”卢行歧验证了他们的猜想。
那前边的衣冠冢就解释得清,居然只是个顺带清理遗物的行为,简直超乎闫禀玉想象。
鸡鬼为阴物,食人也噬魂魄,搞不好牙氏先人真与祂千年万年长存。冯渐微惊悚之馀,问:“卢行歧,你别跟我说,你要破鸡鬼坛?”
卢行歧道:“要摄阴息问魂,唯有如此。”
他是要灭人家祖宗啊!这就很棘手了,冯渐微感到头皮发炸,双手揪住头发,突然有种想从贼船跳下的冲动。
“哥们,做人留一线,不好这样吧?”
卢行歧看着他那崩溃的表情,嫣然笑道:“我为鬼,不需留一线。”
“要命!”冯渐微哀嚎。
卢行歧没给他接受的时间,继续道:“要进地宫,需先引开牙天婃,今晚不成,只待明晚。”
冯渐微认命地点头。
闫禀玉沉默了片刻。
至于更细节的,临场才能讲明白。
商议完,各回各屋。
闫禀玉躺在床上补眠。
卢行歧好像遁形了,没看到他的身影。
闫禀玉翻了个身,面向床内侧,思绪万千:冯渐微和卢行歧是达成共识了,但她另有计较。之前她以为卢行歧只是查灭族原因,现在牵扯甚广,或许还会涉及到复仇。
她就一条小命,不够这样造的,冯渐微是局内人,入局无可厚非。但她是纯纯冤种局外人,不能再被攀扯越深,得早点脱离才行……
一念起,解除契约的想法就越来越急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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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我以为来不及写,现在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