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的尽头,巨大的环形石形平台上,里迪伯爵作为当时最后的人牲,他的牺牲之血滋润了身下属于卡弗兰的祭祀秘纹。那些血液本来早就该凝固的,但是如今,鲜红色的,代表生命力的血液再度在那秘纹上方流淌,带来新的温度。
那是属于里迪伯爵夫人茱莉亚·桑多瓦尔的血!
这是最坏的情况!
西比尔的头脑此时一片空白,但不是愤怒,也不是震惊,潜意识让她无暇思考,她只是连忙握住那只早已冰冷的手,试探那手腕的脉搏。
但是一点跳动也感知不到了。
什么狗屎的爱洛依丝?!
——这可不是什么阿伯拉尔和爱洛依丝的爱情故事。
——也不会是什么圣普乐和朱莉的爱情故事。
在西比尔看来,这世上根本不会存在无异于耶稣的那种博爱,假若存在,那个人也只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灵活变通,只会异想天开的烂好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公爵称呼茱莉亚为爱洛依丝,说明他知道爱洛依丝原名为朱莉。
《新爱洛依丝》是法国思想家卢梭的著作,对对对,就是那个发表《社会契约论》的卢梭,里面的主人公就是朱莉和圣普乐,之所以是‘新’,是因为卢梭将这个爱情悲剧是与十二世纪阿伯拉尔与爱洛依丝的爱情悲剧相比拟的,称朱莉为新爱洛依丝。
《新爱洛依丝》中朱莉在道德的两难困境中不想远离家乡,也不愿辱没门庭,最终放弃了恋人,选择了听从父亲的意志,我认为与现在我所写的这个故事有异曲同工之妙,我倒是希望我能够写的更好些,但是好像只能呈现出这样一种结果。
至于这到底是不是一个爱情故事,我得说,我也不知道,我可能是故意迷惑人才这么写的,但是也可能我自己也搞不清,但是感觉还不错,那么,就暂且如此。
骟马
伯爵夫人茱莉亚·桑多瓦尔死了。
随队医生给伯爵夫人的脚部放了血,他还想因地制宜开一些处方药出来,但是谁都知道,这都是无用功。
本来心脏跳动的那个位置被一柄不能称之为短剑的武器捅了个对穿,这样的话,除非耶稣再临,不会再有什么可能能将那颗破碎的心脏重新聚拢然后恢复跳动。
可是许多人不相信亲眼所见,那些个忠贞的女仆们争先恐后地扑上去,想用自己的身子去温暖她的身子,想要用钻木取火那股劲儿把夫人焐活过来。
尤其有几个人认为夫人还活着,就千方百计使出了办法,大家围在她身边,跟她说话,用圣水洒个不停,更有甚者,摸了脉后产生了错觉,以为将猜想证实了。
柏木制的简易棺材被用鲜花装饰的漂漂亮亮的,伯爵夫人茱莉亚·桑多瓦尔就躺在里面。她那圆润的脸完全没有走样,说起来也奇怪,时间距离发现尸体已经过去了近三个小时,湿热的空气让不少没有参与棺材制作的人身上都多了汗臭味,尸体却几乎没有异味。
她的面部表情严肃,眼皮盖上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整个看来,像是在沉思。那一双交叉叠在胸前的手尤其好看,充满了大理石雕的质感,那只红宝石戒指被她手中的鲜花花瓣压了一层又一层,但始终发挥着自身的璀璨光芒。
那些花都是新近从伯爵宅邸的花圃和果园中取来的,有玫瑰花和百里香这样的芳草,也有旋转花和马兜铃这样的野植,当西比尔打开伯爵宅邸一楼那扇破碎的大门时,格里姆肖正拿着一束花往伯爵夫人身上放,他仅是向进来的西比尔瞥了一眼,简直不愿看任何人,甚至包括他那默不作声的同伴——同为幸存者的布奥索,布奥索就站在棺材旁边,不能再进一步。
格里姆肖哭起来,头贴在棺材上的那些女仆也双手掩面哭了出来,她们想起来海盗袭击镇子时的事:伯爵被维尔托所杀后,夫人一心想死,是被她们拼了命给拖到地窖躲起来的事了,啊,要不是为了她们这些女仆的安全,夫人又怎么会在地窖苟且偷生这些天呢?
西比尔知道在这种状况下,想要众人冷静下来,那是不可能办到的事。如果她无视这些人的意愿,很可能会引起混乱,之前的那所谓的救命之恩,很快就会变成挟恩以报,她本人会被认为是不通情理的人,哪怕没有动机也要被误会是和夫人的死相关了,更何况昨晚她的确是有和夫人短暂单独相处过。所以她决定先等等再说。
在这时候,西比尔不得不庆幸自己人为造就的这一灵魂:尽管看到好心人落难会有些难过,但只不过如此,因为对于坏心肠的人受苦,她也是能够产生一些怜悯来的。所以在短暂的其实是意料之中的惊愕后,那种与他人感情层面的利害关系很快就分出了高低,她也便能够做到漠然和无动于衷这一点。
感觉就像是当初坐在波尔维奥瓦特的咖啡馆里以观察的眼光看面前的人来人往一般——她并不喜欢参与其中,所做的也只有旁观的观察。本来,想要做到公平公正,不偏不倚去看待某些问题,最好也是不掺杂任何的情感元素和立场才是最好的。
德兰……
想到昨晚德兰和斯卡龙的谈话,西比尔不得不认为这一切的结果,德兰都是有预见的。
……德兰,早就知道。
而德兰,并不在这儿。环顾了四周一圈儿,西比尔有了这个发现。
先前一直担心夫人的事情,倒是没注意到德兰的动静。
西比尔便从人群中退出,寻找起了德兰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