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姝棠又咳了几声,“日后自会见分晓,我不心急。”
看见她的手帕,不知道是不是同一条了,但是甘浔想到赵持筠把它还回去的那天,跟自己说,不喜欢别人的物品。
甘浔心想,其实你没有那么了解赵持筠,你只是自以为是。
甘浔打开门,进到酒店一般的诊室,与照片里一般无二。
有些羞愧地反省,在赶来的路上,有几个瞬间,她会质疑照片的真假。
旋即她就看见躺在床上,脸上没有血色的赵持筠,连嘴唇也是乌白,是甘浔从未见过的虚弱样子。
心脏被不知名的力量紧握,窒息跟疼痛感在一瞬间汹涌泛起,足够她忘记今天所有的不愉快。
她忽然很抱歉,今天给赵持筠选口红的时候,她没有很心甘情愿。
现在看见赵持筠躺在这里,她就知道那些多么没意义,她想要的一直就是赵持筠过得好,健康,快乐,满足。
甘浔确认了自己的手是温暖的,才坐在一旁,轻轻握住她的手。
赵持筠可能休息得差不多了,甘浔才碰到她,她就有醒过来的迹象,很轻声地喊:“姝棠。”
闭着眼睛,皱着眉头,明明还没有彻底清醒,但是会喊别人的名字。
甘浔初次在那家餐厅遇见李姝棠,听见有人喊她名字,就觉得她的名字很熟悉。
并不是因为跟尹尚文吃饭时,听过一次。
而是因为她曾经在赵持筠口中听过这个名字,很久之前了,还没恋爱的时候。
当时还是晚上,忘了有没有关灯,有没有入睡,忘了是句梦语,还是喃喃自语。
赵持筠不知想到什么,很轻地喊了一声。
甘浔不明所以,当时不清楚是人名,还是专业术语,也没接话。
现在重新听她用这种口吻喊李姝棠时,就立刻想起来了。
甘浔没有说话,只是把手给松开。
赵持筠开口就牵连着脑袋晕,还是有些犯恶心,不过她也不想睡了,知道有人在旁坐着,应该是李姝棠。
她又缓了一会,才继续说,“给我……”,“手机”两个字随着她的睁眼就变得不再重要。
因为她想第一时间联系的甘浔就坐在她面前。
她怔了一下,分不清是不是做梦。
甘浔居然在工作时间出现。
眼睛里没有波澜,可能是太疲惫了,或者有点冷,神态僵硬,像是打算对自己笑,但是做了个不算笑的勉强表情。
还往铺了阳光进来的窗户外看了一眼,然后才低下头,轻声问,“怎么不说话,没想到是我在这里吗?”
第107章溃
初冬的下午,阳光不够炽烈也不够慷慨。
医院里现代又克制的建筑群被任意地洒上光芒,再折射进这栋楼来,打了一层像回忆镜头般的滤镜。
赵持筠听了,先是笑起来,又微不可见地拧了眉头,因为笑的时候连带着头又晕了。
她说:“是啊,没有想到,我正想打电话联系你呢。”
她见甘浔不说话,又问:“是不是过去很久了?”
甘浔看着她发笑,点点头,有些迟缓地说,“有一会了。”
她伸手将赵持筠微蹙的眉心给抚平了,语气柔下来,“还难受是不是?我都不知道你会晕针,吓坏了吧?”
被亲近的人温声关心,眼睛里会不自觉多了水雾,赵持筠的分享欲强起来。
“看见长针我就觉得疼了,但想着你跟我说没有那么难受,于是忍下来。没想到等抽完血,起身才走几步,就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甘浔起身再俯身,轻轻抱了抱她,又坐下,听她说下去。
“再醒来,就在病房里了,行动的力气都没有,医生让我好生休息,我就又睡过去。也曾想让人帮我联系你,可人人忙乱,我又没有力气说话。想着睡一会应该也不碍事,没想到睡了这么久,把你折腾来了。”
她轻声问:“我又害你担心了是不是,对不起。”
今天的所有经历,甘浔都能习惯性地忍耐住。
再用不多的力气去反驳反抗,最后把它们合理化。
唯独在赵持筠用最虚弱的声音、抱歉的目光跟她说对不起时,她收住情绪的网像绷断了几根线,遽然而溃。
她自己也措手不及。
“身体都不舒服就不要说对不起啦,这又不是你故意的。”
她勉强地说完了整句话。
赵持筠慌着抬手去碰她脸,不住的问,“怎么了,为什么哭了?”
甘浔被连问了几声都没顾得上说话,喉咙哽咽。
只好抽了两张纸,平摊在脸上,把眼泪都吸光了,觉得这样很狼狈,埋在赵持筠的床沿。
赵持筠摸她的发顶,轻柔而小心,没再催促跟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