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本以为,你是朋友。上回,你反问我是不是真的不喜欢你了,我当时气虽气,也只当你无心。这些天我独自冷静,不愿与你争吵,怕彼此做不成朋友。可是今晚你偏要接我,我看出来了,李姝棠,你挺成心的。
你跟甘浔说过什么话,甘浔不肯说,你也不肯说,可你心中清楚。我信任你,你是怎么对我的?
她越说表情越冷,似乎每说一段,就要退后一大步。李姝棠情绪又激动起来:我不喜欢甘浔,也只是不忍你跟她受苦,我可以给你全新的生活。
赵持筠不以为意:最好的日子我体验过,尊贵,繁华,可没有便没了,我自会尝试新的人生,犯不着为名利折腾我自己。
你若想给,本郡主也接得住,这段时间承你的关照,我给了你尽忠尽责的机会。你直接给就是,现在又说这些,有条件的给予算什么真情。看来你对我,也不过是骆家对你的那一套,不要也罢。
话不说到这个份上,我们还算朋友,可说完了,朋友也不是了,请你离开。
赵持筠指着厅中一角,厌恶道:带上那架琴一起。
琴最终李姝棠也没带走,理由是她搬不动也没功夫,改日让专人上门来包装运走。
关门前,看见赵持筠没有送她的意思,只是望着窗外纷飞的雪,不知在想什么。
她意识到,长久以来,她都做了一件蠢事。
那就是低估甘浔在持筠心中的位置,而高估了自己。
至于为什么在赵持筠的三申五令下,她仍旧如此自大,可能持筠说得不错,她是溺亡者最后的挣扎。
她在这里什么都没了,小心经营方得一切。
唯一无条件能得到的,似乎只是过去的赵持筠,而她则本能地将甘浔当场假想敌。
当真言都当成气话一样听。
她在持筠面前给尹哲看礼物,给尹哲打电话,提到尹哲的狗跟尹哲的爱好。
她借此观察持筠,想看见足够使自己安心的情绪。
可持筠总是很平静。
会说甘浔又如何如何,她只当持筠也是故意,故而反感甘浔,又轻视了甘浔的地位。
家人。
持筠心中的家人,原来早就替换成甘浔了。
而她只是孤家寡人,自以为今晚将持筠接走就是赢了,看见持筠上车的那一刹那,她心情还不错。
只是没想到,是一场告别。
赵持筠睡得不太好,过午,才开了火,给自己煮了包面。
甘浔给她做的第一顿早餐就是泡面,她那时没见过世面,惊为天餐。甘浔说这算特产,让她扛两箱回镜国。
人最怕见识过好的东西,由奢入俭难。
吃过煮得弹滑汤底浓郁的面,配着蔬菜,再吃直接加水泡开的,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所以她按视频教程,开始尝试自己煮。
可是不好吃。
像下棋、弹琴一样,做饭也是要天赋的。
会做饭的人很多,像甘浔一样游刃有余的没有两个。
她煮完面,坐在吧台上吃。
因为不是第一次煮了,算得上有经验,也不是很难吃。
但这不妨碍她吃了几口以后就搁下筷子,索然无味,趴在台面上。
先是无声,继而隐忍不住,肩膀抖动起来,哭声也无法抑制,就像第一次煮完吃第一口那样。
一想到以后要吃自己煮的面,她就悲从中来。
被分开后的疼痛有了更为具象的落脚点,扎在她心口,哭了痛快的一场。
搬来这里以后,她每天开始做很多的事情,工作,学习,生活,周旋。
像一个原住民一样,从早到晚地奔波劳碌。
只要静下来,她就会疯狂地彷徨,想要联系甘浔。
她不知道能不能再联系。
不知道甘浔那日说过的话是真是假,她猜到有真有假,却没勇气去验证,怕换来更难听的话。
她做不到再经历第二次。
她是难过的,也大概知道甘浔介意什么。
可她觉得自己无辜,被李姝棠拒绝后,她一点想法也没有,所有的真心都给甘浔了。
她一件事也没有隐瞒过。
直到昨天晚上,她现自己并不无辜。
她只是蠢。
甘浔都轻易看出来的事情,她一直没有察觉,她以为他乡遇故知,再浓的关照也只是因为没有第三个人了,从前这样的捧着哄着她有太多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