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厌烦到了极点,为什么他的身体功能会不听话,违背他本身的意愿。
他结完账,拿着东西,看着那边迟迟没有回来的人,他非要搞个清楚不成。
月岛萤抬脚走去。
他没有错过什么,倒不如说,他到的时机恰到好处。
山口忠在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无助的时候,而不是现在能够在辩论赛上侃侃而谈的自己,但是,阿青一直在用鼓励的目光看他,不会因为他的瑟缩而变成不好的眼神。
最终,他还是开口,说出了一定要支开月岛才能说的话。
“你还记得吗,我们曾经聊起,如果有机会,要问长大后的自己什么问题,我当时说我想知道我曾经许下的愿望实现了吗?”
啊,她当然记得。
青井柊的记忆力很好,对她而言,虽然偶尔会产生遗忘的感觉,但只要一点关键词,或者场景、人物重现,记忆就会揭开时间的迷雾,细节分毫毕现。
她面含笑意:“我记得,所以,你的愿望是什么呢?可以告诉我吗?”
“永远和青井柊在一起,不分开。”
山口忠忍住了闭眼的欲望,脸腮上染上羞赧的粉色,但是无比认真地再次重复他幼时许下的幼稚心愿,这个愿望,他曾经只告诉过阿月,现在终于能够告诉他愿望里的主角了。
以前他完全不敢把愿望告诉别人,他是很内敛的人,妈妈经常就说他跟他爸爸一模一样,都有一颗柔软敏感的心脏。
他把珍贵的心愿小心翼翼地藏在心脏里,上锁,只有独自一人时,才会拿出来品味这甜蜜的愿望。
但是,愿望这个东西,并不是不说出来就一定会灵的啊,不说出来,也同样不会实现。
所以,他还是把心愿告诉她吧,即使以后分别,他也知道,阿青永远会记住,不会忘记,这样,他的心愿,就是有意义的。
站在墙角的月岛萤抓住了胸口下方的衣服,布料撰成一团,他用塑料口袋装着的买的东西已经无法顾及了,只能放在地上,他的脸泛白,后背的衣服被冷汗浸润。
他好难受。
山口忠说出来了:“所以,只要小柊你快乐就足够了,我接受你的一切,接受你的所有要求,只要是你,我全都答应。”
于是他闭上眼,决定迎接审判。
青井柊对此的反应很平静。
一回生二回熟,可以说她现在对此类情况是熟悉的不能更熟悉了,不就是又一个不在计划里的人对她告白了吗,不需要焦虑,不要感到压力。
她重复宫治的话来使自己平静。
“阿忠,”青井柊说,“睁开眼睛,看着我。”
山口忠听话地看着她,现在他的勇气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熟悉又陌生的胆怯。
“谢谢你对我说的话,恕我现在不能做出回答,但是,在我决定的那天,如果需要你的帮助,我会不客气地开口的。”
青井柊的话听上去不太礼貌,但是她了解山口,两人中,她向来是更强势的一位,只需要用稍带命令的口吻说话,他就会平静下来。
“好,我会等你的,阿青。”山口忠感受到了久违的平和,他发自内心地感到幸福。
她还要说什么,手机却突然响了一声,她拿出来看,才发现下午的时间已经快结束了,青井柊主动提出道别:“我要走了,我的航班在晚上,
得早点去。”
“啊,好的。”
山口忠很不舍,但是他没有办法,毕竟现在他们只是学生,距离本来就是困扰着朋友和情侣的一大问题。
“如果之后放假想来稻荷崎来的话,我随时欢迎~”
青井柊轻拍了下他的头,随后大步离去,而山口目送着她离开后,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月岛萤在刚才听到她道别的话后,就离开了之前的位置,不让她撞见,但他没有走远,让他能够再看一眼那个离去的身影。
塑料袋里的水瓶不小心被他踢到了,滚落在地,塑料袋发出难听的声音,无比刺耳,但月岛无暇顾及。
因为他终于知道了自己失态的原因。
他仍然揪着胸前的那块布料,已经皱皱巴巴的了,也不肯放手,他摘下眼镜,眼镜让他能够看清近视后变模糊的世界,但无法让他看清自己的心。
不知怎的,月岛萤想起了英文课上,老师讲课时提到的一个谚语。
“Therearebutterfliesinmystomach。”
他背了出来。
月岛萤以前一直不知道这句英文谚语的意思为什么是坠入爱河,他只是记住了这句话和它的意思,没有深究,把他不理解的部分草草当作了文化差异。
但是此刻,他心领神会了。
原来,是蝴蝶啊,在他的胃里横冲直撞个不停,让他的胃产生奇怪疼痛,泛恶心,几欲呕吐,那种饱胀的诡异感觉,竟然在英文中被这么直白地表达出来了。
“哈。”月岛萤突然冷笑了一声。
为什么他现在才意识到他并没有生病呢,而阿青也不是什么病毒,她分明是他喜欢的人啊,为什么他会忘记她,而为什么,又现在才想起来,偏偏在现在。
他晚了一步。
胃是情绪器官,月岛萤同样理解了这句话,大喜大悲,心情的大起大落,是会影响人的五脏六肺的,可能就会在胃上反应出来。
那种抽疼,分明是还没回忆起那段记忆的主人的身体在本能地做出警醒,提醒他快点想起来。
然而他引以为傲的理性却在潜意识里驳倒了这种可能性,非要将其归于是身体的不良反应,或许是炎症,或许是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