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先生的奇闻异事集呀。”
客栈是天然的人流集散地,多宝客栈有说书艺人驻场,说些公案传奇,江湖轶事,历史演义。
“谭镇铭?”
“好个谭老头,”伍仁叔拧眉:“放着那么多江湖侠义的故事不讲,竟然编排惊鸿司?”
谢随野:“你们平日里没留意听他说书吗?”
“哪有功夫听,都忙着做事。”
谢随野若有所思,修长的手指在黄花梨长桌上轻点了点。
宝诺忽然觉得自己可能闯祸了。
既然所有人都反对,她便暂且按下不语,等到时候直接去参加招募选拔,杀个措手不及。
元宵前夕,灯笼刚刚亮起,裴度忽然拎着一摞梅花饼登门,面上带笑,姿态尤为恭敬。
“谢二姐,谢三哥,伍仁叔。”
这边刚吃完饭,闲来无事,正坐在大堂摸牌聊天。
谢司芙抬眉瞥了眼:“哟,裴家大少爷来啦,快进来吃茶。”
伍仁叔拍拍边上的板凳,随口招呼伙计斟茶。
裴度先不忙落座,将梅花饼放在桌沿,笑说:“宝诺在家么?我想请她看戏。”
谢司芙一边摸牌,一边抬下巴朝后院方向扬了扬:“刚回屋,你们打算看哪出戏啊?”
“《疑魂记》,春喜班的新本子,已经演了好几天,场场满座。”
谢倾挑眉:“老四最喜欢新鲜故事,满书柜的话本,就差自个儿动手写了。”
“快坐。”伍仁叔招呼他,接着让阿贵去喊宝诺。
裴度有点不好意思:“那日连累宝诺和踏雪,我实在难辞其咎,一早就想登门致歉,可是被家里拘着……”
谢司芙当即摆手:“诶,你是你,裴家是裴家,我们又不是心胸狭隘不明事理的人,以后你尽管来玩儿,就跟从前一样。”
那日撕破脸,双方闹得难看,虽然当众撂了狠话,不许裴度再来纠缠宝诺,但谢家人心知肚明真正作怪的是谁,而不会真的迁怒裴度。
“唉。”裴度松一口气,高兴却也惆怅:“多宝客栈果然有人情味,我要是你们家的孩子就好了。”
听见这话,桌上另外三人不约而同直勾勾转头看着他。
“干什么,你想娶宝诺?”谢倾左眼睑微颤。
眼看他们露出警惕的神色,裴度也吓了一跳,赶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怎么配,我与宝诺是君子之谊,绝对没有儿女私情。”
三人这才放过。
“那就好,算你小子有自知之明,你们裴家一心想攀甄家的高枝,且不说你爹娘不喜欢宝诺,就是我大哥那关你就过不去,要是敢来提亲,非把你腿打断不可。”
裴度:“这个我是清楚的。”
就在去年,裴度曾经领教过谢家大哥的厉害,当时他房里的小厮悄悄去外边□□宫图和禁书,说少爷到了该开荤尝尝滋味的时候。
裴度阅过以后果真对男女差异产生好奇,他从未喜欢过什么女子,平日里只是酷爱研读道教佛教典籍,看多了经书,对于凡尘俗事丢失兴趣,都是些自讨苦吃的欲望,看不清的迷瘴罢了。可若不入世,又谈何出世呢?
裴度身边只有谢宝诺这么一个异性好友,便找她探讨,何为男欢女爱。
宝诺也还小,不开窍,说:“你先把那些书给我看看,等我看完再帮你分析。”
裴度有点犯难:“怎么能给你看那种东西?”
宝诺一本正经哄骗:“你看得,自然我也看得,人欲罢了,每个人都有的东西,遮遮掩掩岂非落了下乘?”
“对啊,看来是我狭隘了。”裴度回家去,挑了几本上乘之作借给她。
那段时间谢随野不在家,没人严格管教,她乐得自在,夜里放下帐子,把灯台拿进床榻,幽暗中仿佛孤身进入一个新奇瑰丽的秘密森林,盛放着活色生香的枝条和花朵,目不暇接,妖冶生猛的馥郁之气惊得人大汗淋漓。
没过两日,裴度仍觉得不妥,询问她什么时候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