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打算自己下来,正是因为怕发生这样的事,对方有能力救下自己。可是她忘了,即便救下来,她是不是还有力气再次往上走?
万丈高空,从出来的一瞬间,她的小腿就一直在颤抖。随着时间推移,脚踝上的痛觉渐渐明显起来。
“怎么样!”萧雨歇向下看,确认没事后,手指向右侧的一块凸起:“你往那边走,踩上那块石头,我就能把你拉上来了。”
鹿鸣意缓和了一下,看向萧雨歇手指的方向。
那块石头在二人中间的位置,离她不算远,但需要她平移过去。
有了刚刚那一遭,鹿鸣意变得小心翼翼,一点一点挪动身体,最终踩上那块石头的时候,右腿似乎已经没了知觉。
她抬头看向上方,萧雨歇就在她的不远处,已经探出半个身子,拼尽全力朝她伸手——要把她拉上去。
可……她真的已经没力气了。
鹿鸣意将手摸向衣襟,再次伸出手臂时,递上了那朵秋海棠。
“这花你先收好,若是我遭遇不测,也请你一定要将这解药带回去。”鹿鸣意说完后,像是完成了一项大任务,想了想还是补了一句:“我、我真的没有要害她们的意思……”
鹿鸣意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直接哽咽起来。此刻的她,再不见之前的从容,莹亮的眸子被泪水染红,软糯的声音带着委屈,好似要哭出来。
“姐姐……”
“我划伤了,脚踝好痛。”
“我、我真的没力气了……”
这时,萧雨歇伸出的手刚好触摸到她。对方没有选择先接过那朵秋海棠,而是再次向下,直接攥住她的手腕。
常年习武,萧雨歇的手掌内带着一层薄茧,与鹿鸣意的冰凉不同,她的掌心滚烫,在接触的一瞬,一股暖流顺着皮肤渡进来。
顺着那股温暖,鹿鸣意抬眸望上去。那个与她毫不相干的土匪,已经从悬崖边缘,探出半个身子,只为了抓住她。
“我会死在这吗?”不知为何,鹿鸣意脑海中突然蹦出这么一句,没有思考就直接问了出来。
而在她上面,昔日仪表堂堂的土匪,此刻因为手上的力道,渗出汗珠的额头上青筋暴起,咬牙道:
“闭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搭着话,全然忘记了旁边还坐着一个领头的。
对方没好气地敲了三下桌板,眼神里充满了警告:“将军府的舌根你们也敢乱嚼,都不要命了!”
二人都只是个种地的农户,不过是临时的差事,把人送到地方就能拿钱,哪里见过这等气势。闻言,互相对视一眼后纷纷闭了嘴。端起茶碗把手中的馒头塞进嘴里。
反正谁嫁给谁,对他们来说,都没有什么分别。
旁边,车内的人身子猛地一颤,缓缓抬起眼睫。
痛,剧烈的痛,脑海中阵阵翁鸣。
除了头,手腕,肩膀,脚踝,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舒服的。
待视线缓缓聚焦,鹿鸣意看见的便是满目的鲜红。
她明明记得自己睡前手里还抱着没有追到大结局的小说——此刻,她手脚却都被禁锢着,粗糙的麻绳磨得手腕生疼,整个人动弹不得。
当然嘴里也没能幸免,口中的棉布撑得她下巴泛酸,整个人难受至极。
蜷起胳膊,好在是先解决了口中的问题。
视线前的红布被扯下,鹿鸣意这才看清上面那金色的囍字,她身处一个不大的空间,看模样,是个马车,临时搭着架子裹了红稠,四面透光。
红盖头,鹿将军府,郑家……
这不是她还没追到大结局的那本小说《夺鸾》吗?
原著中,原本温润如玉的男主,因为白月光的死而黑化,一步一步成为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杀伐果断,玩弄朝堂于股掌的他,愈加疯批,甚至不惜迎娶这位白月光的排位。
上一刻还至死不渝,在遇见与白月光有几分相似的女主后,火速上演一出“宛宛类卿”的戏码。把人家当替身不说,被女主发现真相后用尽手段将其困在自己的身边。
鹿鸣意还没有看到结局,不过作者本人透露是HE,据说后面会追妻火葬场。
倒不是多喜欢这种狗血的剧情,鹿鸣意完全是奔着评论区去的。
众姐妹手撕渣男的热闹,谁能不爱看呢?
虽然不知道后面的详细内容,但鹿鸣意清楚的记得,那位“宛宛”,跟自己同名,鹿鸣意。
书中原主被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算计,抵债给一方恶霸。好在半路清醒,一时出逃,最终被逼迫到一处悬崖边。
前面是莽夫壮汉,后面是万丈深渊,一个久居闺阁的娇弱姑娘如何能与之对抗?
原主为保清白之身,只能纵身一跃,魂断山崖。
而眼下……鹿鸣意应该就是在那悲剧的起点,出嫁的路上。
吃个瓜吃到这份上,天底下也真不会再有第二份了。果然人不能太爱凑热闹。
思绪未断,正前方的车帘被撩起,一个中年男子站在门外。
“哟,四姑娘醒啦!”他看鹿鸣意即使取下口中的棉布却老实的很,一点声音都没有。
早上那蒙汗药可是下了十足十的量,估计这会还有些药劲儿。
“姑娘莫要担心,前面眼见着就是约定的地方,把姑娘送上郑家的花轿,定不耽误歇上的洞房花烛。”男子不怀好意地扯了一下嘴角,脑子里污秽的思绪毫无保留地展示在脸上。
这人是鹿鸣意哥哥的心腹,是此次“押送”的任务的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