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老将军班师归朝在十月初冬,眼下才四月,还有将近半年的时间。
半年——可不好过。她们在的这个村子叫大柳村,村里也正好有棵柳树,鸣日村里的人都爱聚在这棵大柳树下面。
有时候说说北边人家的坤泽出嫁了,有时候又说隔壁村谁谁家偷人被抓住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能得到最新的一手消息。
“昨天晚上的声音,你们听到了吗?应该是鹿家吧?”
“就是鹿家,前半夜听着像是在打人,还能听到孩子的哭声,真可怜啊!后半夜估计是把人打的半死不活才去找的庄大夫。”
“你还别说,半夜她喊人的那着急劲,我都想让庄大夫快点了。”
“真是作孽啊,你说鹿猎户人也不错,怎么就有这么个闺女,上辈子估计磕错头了。”
这话说出来,围在大柳树下面的人全都笑了。
她们之前都羡慕鹿母,力气大,打猎也好,做饭时候飘出来的肉香愣是能让家里的小孩馋哭。
哪怕鹿家的男人死的早,但是女儿鹿鸣意不到十五岁就分化成了乾元,未来肯定是家里干活的一把能手。
谁知道现在反倒变成了大柳村独一号的无赖,往常的羡慕嫉妒,现在也都没了,反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只是笑到一半,她们看到路边的人后,笑声硬生生止住。
鹿鸣意转着手上的弓,像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好奇问道:“婶子们和大伯们怎么都不笑了?”
鹿鸣意上前,随口问道:“上次学得几个字,三娘可还记得?”
萧雨歇翻动宣纸的手一顿:“你唤我什么?”
鹿鸣意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堂堂说一不二的土匪头子,就这般被喊名讳,必然不高兴。于是赶紧改口:“当、当家的!”
一紧张,舌头差点打结。鹿鸣意暗自腹诽,她怎么这么笨,怎么能在这样小的问题上犯错误。见过哪个混黑社会的老大愿意被叫名字的,不是都喊“老大、大哥”一类的尊称么!
萧雨歇放下手里的东西,抬起眼眸看向身边的女子,微风拂过,淡淡的玫瑰香席卷她周围,像一只无形的手,撩拨她的发丝,掀动她的衣摆。
“不是这个称呼。”萧雨歇问:“刚刚唤我什么?”
“再唤一遍。”
说起萧雨歇的生气,萧泽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芙蓉面来。
因为小时候的事,堂姐从来对他都很是谦让,像今日这般倒是第一次。
萧泽将今日的罪过,落实到鹿鸣意的身上,想起她的模样便恨得牙根直痒,果然,长得好看的女人都是祸水,这话一点没错!
正想着,蓝溪推门进来。
萧泽见她,这心里的火又蹿了上来。
“小公子。”蓝溪抱拳一礼:“少将军有句话让我带给您。”
“今日你的罚,并不是因为少将军信了那位李姑娘的话,而是因为小公子你险些坏了少将军的大事。”
蓝溪简单地传达了一下萧雨歇的意思,差不多就是李意意身份存疑,萧雨歇在配合着演戏。而萧泽今日一闹,险些将萧雨歇的真实身份捅了出来。
至于李意意身份为何存疑,以及萧雨歇这段时间的察觉,蓝溪通通没提。
听完蓝溪的解释,萧泽心中的火气消了些,不过对那位李意意的恨意更大了。也就是说,他今日的遭遇,全拜那位李意意所赐。
“她不知道我堂姐的身份,那我堂姐算什么?”萧泽狐疑。
“少将军算什么,全凭李姑娘怎么想。”蓝溪讳莫如深地笑了一下,将两个瓷白的瓶子放在桌上:“来之前问苏大夫讨要的伤药,小公子还是用这个吧,兴许好得快些。”
“对了,少将军吩咐,为了她的计划,还望小公子近日能老实些,尽量少出门,最好不出门,以免遇见什么麻烦。”
这个要求乍一听相当为难人,但结合谢问心那几次的言行,着实不难推测出她平日里是个什么样的人,被她欺压的人应该不在少数。
如果谢问心真的去道歉,反而是重塑她人格的一个开端。
然而,在听到鹿鸣意的要求后,萧雨歇的眉头却是微微一颤,她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问心她……性子是有些问题,但那都是我的错。你若有气,哪怕要我在你门前跪几天几夜,我亦是心甘情愿。”
如此低声下气的说法,却是一下子点燃了鹿鸣意压着的火气。
她冷笑几声,玩味道:“哦——萧家主可真是疼爱表妹啊,明知是表妹的错,也要揽到自己身上?宁愿给出萧家的少主令,也不愿意让表妹去道歉?”
萧雨歇眸光剧烈颤动,她连声音中都染上了几分焦急:“不是的,小意……”
一听到那个称呼,鹿鸣意手中的漫浪蓝光大盛,她右手微微一动,枪尖便没入了萧雨歇的肩膀,伴随着一声压抑的闷哼,几滴鲜血低落在了地上。
第40章小臂上传来柔软感触
鹿鸣意“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因着手上带了点力,这声响动远比平日里要大些,震得她手心和心头都有些发麻。
她垂眸看着手中的漫浪,这暗蓝色的枪此时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但枪尖半数染上了些鲜红,瞧着万分醒目。
至漫浪被锻造出来至今还不到七日,这是它第一次沾血。
鹿鸣意曾想着,能让漫浪开刃的,就算不是斩杀魔修,也该是助她猎杀妖兽。
倒是从不曾料到,它的第一次出击,染上的是人血。
鹿鸣意的呼吸沉了几分,她能感知到门外细微的灵力波动,想来是萧雨歇并未离开。
然而蓝山归面上那阴沉的表情转瞬即逝。
当卫玥再定睛一看时,对方依然是那副阳光开朗的模样,只是带上了一层失望,低声道:“这样嘛,那好吧……希望你和舞伴体验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