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需这么唤我,此后的事交由我便好。”
鹿鸣意瞬间入戏,抬手揽上了面前那人的肩,唤道:“阿雨。”
萧雨歇蓦地抬起眼,原本淡漠的眸色染上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她问:“三月前给你寄去的花茶可有收到?”
雀跃的声音圆润而饱满,喜意深深,含情脉脉。
瞧不出半点做戏之态。
面前这位演技还真是了得。鹿鸣意心想。
鹿鸣意刚要张口回答,忽见长公主往后退了一步,恢复了往日里淡漠而面无表情的模样。
鹿鸣意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她走了?”
“嗯。”长公主道,“她听不得别人唤我阿雨。”
“原是如此。”鹿鸣意没往下细问。
“今日之事再度谢过将军。”长公主道,“我今儿便同那人清算清楚,保证此后不会因此事再麻烦将军。”
“能帮上殿下是下官之幸。”鹿鸣意抱拳拱手,“殿下不必言谢,此后若有其余之事需要下官出手的,下官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长公主款款颔首,没急着往外走,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望着斑驳的雪地出神。
她似乎总出神。
分明在南安国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竟也有那么多事无法称心如意,以致心事重重么?
鹿鸣意心心念念同谢瑾回府辨认刺客身份,并未细想,遂道:“殿下,若无旁事,我先行一步。”
长公主缓缓抬眼,“啊”了一声:“再等等。”
“嗯?等什么?”
长公主道:“她应当还未走远。”
罢了,送佛送到西。
鹿鸣意只得将迈出半步的脚收回来。
半大不大的空间再度一片死寂。而安静的环境很容易令人开始回味过往
过往雪夜。
雪夜惊马。
惊马打住!
冲着树干面壁思过的鹿鸣意开始疯狂搜罗话题来打破这片令人窒息的安静。她没话找话:
“殿下天赋异禀,方才演得实在逼真。”
“也并非都是演的。”长公主淡声接了话茬。
“嗯?”
长公主顿了顿,道:“我昨儿确实挺舒服。”
鹿鸣意:???
这话是说得的?????
鹿鸣意被惊得卡了一下,头一回觉得有人比自己还敢言语,脑子一时宕了机:“殿、殿下谬赞?”
长公主没回这话,瞥她一眼,转身提步,声音同人一块儿往外飘:“她走远了。我且归府了,将军请自便。”
白色的身影施施然远去,逐渐与雪堆融为一体。
“这就开始了?”谢瑾绝望地抱头就地一蹲,“真不想搅这浑水,现在走还来得及么?”
鹿鸣意瞥她一眼,三两下把她拽了起来,往队伍排头的方向扯去:“来不及,况且就你之前死命往灶儿里塞柴火的行为来看,周遭人约莫都记得你了。所以莫走了,去前头瞧瞧。”
鹿鸣意戴上口巾,扯着谢瑾从后方绕过人群,悄然朝棚子某处入口行去。
守着棚子的侍卫刚想铁面无私地将她俩拦下,旁边忽然过来一长公主的心腹侍子,冲她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那侍子伸出去的手嗖地往回收,轻易放她俩过去了。
鹿鸣意认得那侍子。前些日子在长公主府上用晚膳时,便是她侍奉在侧。
谢瑾虽是个粗人,但并不健忘,很显然也记得。她讶异地说:“原以为还要废一通口舌,竟这么轻易地放我们过来了么?”
她又自说自话地理顺了逻辑:“也是,横竖都是一家人,毕竟长公主说的,七帝姬是我外侄。”
鹿鸣意:
人家客套客套的话,你还当真?
前头闹事的声音愈发响亮,越来越多的人义愤填膺地想要讨个说法。一开始只是几个带头闹事的在嚷,但群众大多有从众心理,闲言碎语一茬接一茬地往外冒。
几个内官扯着嗓子在前头喊“肃静”“这粥是上好的稻米熬的”等语,然而于事无补,喊声即刻被吞没在了千百群众细碎的呼声里。
人都是贪得无厌的生物,总喜欢蹬鼻子上脸。譬如此时,见内官压不住,排着队的百姓便愈发躁动,逐渐从动口转为了动手。
更有甚者,以为自己惩治贪官,替天行道,便骤然往前跨过去,像是想上前掀了粥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