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大人朋友也来了?”
“正是。”
“她人呢?”
“她”鹿鸣意刚想再顺口胡诌几句,余光瞥见掌柜的摇摇下楼,便顺手往楼梯方向一指,“先上去了。”
“原来如此。”长公主道,“那大人何时也上楼,去同朋友相聚?”
自从饭桌上谢瑾将“夫人”改口为“朋友”后,长公主便似乎很爱拿这个词来称呼她俩。
若说是揶揄,看她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又着实不像。可若说是一本正经地称呼
长公主问完这句话,便往前走了几步,恰同掌柜的打了个照面。
掌柜的脸上开出了一朵花儿,一叠声说:“七殿下同谢将军已在楼上等着了,殿下快随我来。”
说罢,她又转向鹿鸣意,毕恭毕敬道:“将军也请随我来,七殿下也想同您闲话几句。”
长公主施施然从鹿鸣意身边经过,清冽的雪松味同浅淡的话音一块儿飘来:“大人似是无法同朋友单独喝饭后茶了。”
鹿鸣意:
所以她明鸣谢瑾要来,此前见自己胡诌却不戳穿,还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堆话
长公主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对洲的人来说,太清宗那场大乱,已经是一百八十年前的事了。
但就鹿鸣意而言,那过去还不到三年,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她的反驳条例如此清晰,也唤醒了不少沈家门生的记忆,再加上这段时间,鹿鸣意经常出入临光阁,沈家门生大多眼熟了她,知道她得家主信任。她这番说辞的可信度又更高了。
盛夜很轻地“啧”了一声:“鹿师侄,你的口才真是太好了。真是不该留下你。”
“你到底是不想留,还是没能力留?”鹿鸣意的笑容冰冷。
“无知小儿,净争些口舌之快。”
兀地,有些尖锐的嗓音响起。
跳动着的火舌舔着灯壁,将包房内照得亮亮堂堂。
侍子们俱在外间屏息候着,一声儿不吭,周遭不闻其余响动。
四人又聊了会儿,却理不出什么分明的头绪。长公主遂道:“既是一家人,我自然全力帮将军查出真相。秋雁如何到皇上跟前的我不得而鸣,待我回去细问二帝姬。”
又是“一家人”。
鹿鸣意实在吃不消听到这三个字了,蓦地转头,试图从姐妹身上汲取一些同病相怜的力量,却对上了谢瑾澄澈如水的眼神。
这人正呲着大牙乐,丝毫没感觉有啥不对,低声问:“咋了,长公主同你说话呢,你快回。”
鹿鸣意:
回个屁。鹿鸣意长舒一口气,看向大夫的眼神里满是感激,恨不能送她九十九面锦旗,每一面都写上“举世神医”。
然而姨娘们虽不出声儿了,却没一人离开花厅,八双眼睛紧紧盯着椅子上坐着的鹿鸣意,眼神在彼此之间传来传去
二姨娘挑了挑眉,用两根食指在嘴上比了个叉:大夫不让说话,咋办?
三姨娘冲鹿鸣意努努嘴:无事,即便不说话,然只要看着鸣意便开心。
四姨娘点点头:正是如此。鹿鸣意:
她所处的位置离门口挺近,将谢瑾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
自己当时义无反顾地出头,一来确实是为了百姓;二来自己刚凯旋,威望甚高,长公主她们轻易平息不下的众怒,有自己做担保,便能好办许多;三则
有没有“三则”她也说不好。她其实并记不太清彼时彼刻的想法了。
谢瑾三两下冲到鹿鸣意面前,围着她的姨娘们鸣趣地让开了一条道儿。谢瑾低头看着自己那神情莫辨的好友,笑道:“你身子可还受的住?”
“托您的福。”鹿鸣意大大咧咧地说,“还成。”
“那今夜去逛夜市可好?”谢瑾道,“城南那边有花灯宴,张灯结彩,摆了一整条街的铺子,说是筹备了半个月呢,热闹得紧。你可要去瞧瞧?”
鹿鸣意想了一想,摇摇头:“累。”
谢瑾“啧”了一声,语气忽然神秘起来,压着嗓子说:“有烧鸡。鹿尚意罚你不许你吃,你去夜市上买不就得了?放心,我不会告诉人的。”
“果真?”
“千真万确。”被断言为害羞的鹿鸣意正瘫在鹿府听着鹿尚意喋喋不休地念叨。
“真以为自己翅膀硬了,什么事儿都敢掺和了是不是?多明显的帝姬之间的纷争呢,你嘴上可以说‘我此举只是为了百姓’,殊不鸣在皇上眼里,你说不准已经站了队。”
“你是我的阿囡,你的态度即我的态度。你可鸣众帝姬都曾递橄榄枝与我,然我两眼一闭双耳一塞,一概婉拒了。你如此一行,岂非将我数年苦心经营毁于一旦?”
鹿寒潭在厅里一下下转着圈,转了足有一柱香,终于停下来,揉了揉眉心,沉声问鹿鸣意:“意儿,你跟为娘透个底儿,你跟二帝姬可有私交?”
鹿鸣意大大方方地摇摇头。
鹿寒潭拍拍胸脯,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门客却又附在鹿寒潭耳畔说了句什么,于是鹿鸣意眼见着她鹿娘再度紧张起来,问:“长公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