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容伸手摸了下颈侧,伤口在温泉热气的蒸腾下,又冒出一些血。
楚容扫过房间,目光落在书案上的药瓶上。
药瓶上面用繁体字贴着药名,只是一些止血、消肿、去淤的药,楚容拿起止血的药瓶,拔掉瓶塞,倒出一点儿药粉,涂抹在侧颈的伤口上。
上过药,楚容将药瓶放回书案。
休息过一番,他浑身轻松很多,之前太过疲惫而停滞的思绪也重新活络起来。楚容环视房中,走向书案后面的书架。
书架上很多空格,零零散散放着一些医术、修真界的传记……乍一看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楚容却知道,书架后面有一个小隔间。
楚容挪开书架,打开小隔间,里面密密麻麻堆砌的金银、灵石、灵药,险些闪瞎他的眼,甚至里面还有几本不属于青阳天宗的修炼功法,品阶还不低。
这些全都是原主这三年,以岑衍的名义招摇谋取的利益。正所谓灯下黑,赃物放在房中三年,岑衍一直没有察觉。
这些都是赃物,是原主留下的烂摊子,楚容不会动一分一毫,但也不会交出去。
若是有朝一日,他阴差阳错的穿回现代,而岑衍等人又能找到这些赃物,该如何处理,便是原主与岑衍之间的事了。
咕——
腹中忽的传出一声响,打断楚容的思索。
楚容挪回书架,将小隔间遮挡起来,这才想起,从他穿进书里,过去大半天,他的腹中还一粒米未进。
凡人食五谷杂粮,一餐不可缺,楚容记得,在原文里岑衍特意在偏院为原主单独设有膳堂,一日三餐有人送到雾凇居。
可是他回到雾凇居半日,没见一个人来送膳。
想到白日里在前殿发生的事,楚容的眼底划过一抹了然,他随意用发带拢束起湿润的乌黑发丝,径直去往偏院。
偏院在外峰,离雾凇居颇有一段距离,楚容从内门出去,半途经过外门后山脚下,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杂乱脚步声。
楚容步子微顿,顺着看过去,光线明暗交错的后山林里,几个外门弟子推攘着一个人,朝着后山深处而去。
那人身材高大健壮,头埋的很低,耸着肩膀,看不清脸。
楚容随意一瞥,没有放在心上,他不疾不徐继续往前,到达偏院,院中的烛火还亮着。
负责送膳的外门弟子,下撇着嘴角,神情愤愤不平,将桌上两盘精致的菜肴倒入泔水桶里,嘴里还一边振振有词:“吃吃吃,我让你吃!杀人凶手,早晚有一天遭天打雷劈!”
果然。
哪怕他当众用真言珠证明清白,青阳天宗的弟子也不会相信,在所有人的心中,他依然是罪人。
但是,那又如何?
再多的证据都比不过真言珠的分量,他的罪名已经推翻,这些人怎么看待他,楚容并不在乎。
“呵。”一声没有情绪的轻笑从门口传进来。
手里抓着食盘的弟子身体陡然一僵,猛地回过头,就见楚容双臂环腰,修长的身子慵懒又随意地倚靠在门栏上。
带着潮气的发丝散落肩头,颈侧的伤止住血,泛着微红,似桃花瓣烙印在雪白肌肤上,脸上的面具獠牙大张,面具后潋滟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谁要遭天打雷劈?”他抬起一手,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白皙手腕,手指净白修长,掌背稍宽,骨指精致,根根葱白如玉:“我吗?”
弟子的眼睛不由自主的一顿,心脏重重一跳,一股血气沸腾奔涌,直冲脑门,顿时连呼吸都忘记起伏。
“楚、楚公子来偏院做什么?”弟子涨红着脸,佝偻下肩背,拉扯两下衣摆,往前遮了遮,说话结结巴巴。
虽然他心里也觉得楚容是真凶,但是宗主已经判定楚容无罪,楚容的身份还与以前一样,是岑师兄的未婚夫,不是他这等外门杂役弟子能乱嚼舌根的。
弟子哪里敢应承楚容的话,只好转移开话题。
然而,话一说出口,他就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楚容放下手,环回腰间,一缕半干的乌发拂落面具,尾音上扬着反问:“你说呢?”
“我……”弟子瞄了一眼泔水桶,脸色刷的变得惨白,嘴巴张张合合半天,连半个音节都嘣不出来。
弟子额头冷汗直冒,慌慌张张的要往内堂走:“我、我马上去给公子弄膳。”
“不必。”楚容腹中空空,可没什么耐心花费时间等待:“还有馒头么?给我包两个。”
“馒、馒头?”弟子一愣,这等外门弟子食用的粗食,楚公子怎么会想食?
以前上学期间,楚容勤工俭学,节衣缩食,经常以馒头为主食,对他来说,食物不分等级,饱腹最重要。
楚容不想多废话解释,面具下的薄唇微动,冷淡的吐出两个字:“有吗?”
“有、有。”弟子忙不迭点头,连忙展开干净油纸,替楚容包上两个馒头。
楚容拿上馒头,转身就走,走出两步,他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说道:“今日之事,我不想看到第二次。”
楚容是决定以后规矩安分一些,但不代表他要忍受无故的欺负,要是明日,弟子还这般堕懒、携报私仇,他不介意动点儿手段。
弟子哪有胆子得罪楚容,他抹去额头的汗水,躬身赔笑:“是,楚公子放心,绝无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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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容拿着馒头,原路返回。
经过后山脚之时,他侧头看了一眼,之前进山林的几个外门弟子正说说笑笑从后山下来,最后面跟着个一瘸一拐的高大身影。
男子一身着粗布麻衣,粗眉大眼,表情木讷,皮肤粗糙黝黑,离得近一些,楚容看到他的嘴角、手臂都有伤,有一条腿也划伤一道长口,汩汩渗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