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宁的手指在玻璃杯沿轻轻摩挲,这婚事就是个形式,说不说都一样,他擡起眼:“绍叔,我想查个人。”
“谁?”
“韩卿,闻君鹤回来了,他查到我那次手术事故,是韩卿做的手脚。”
伏绍的表情突然变了:“他敢这麽对你?”
当贺宁提到要查韩卿高中时的事,伏绍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查这个干什麽?”
“坐牢太便宜他了。”贺宁冷笑一声,“韩家有的是办法把他捞出来,他那副假清高的样子,我看了就恶心,最好身败名裂再也翻不了身。”
伏绍点头应下,说查到消息会联系他,让他别再亲自过来。
“宁宁,”他的声音难得温和,“你好好过日子就行,那些伤你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贺宁临走时跟伏绍抱了抱,嘴角挂着笑:“知道了。”
他转身下楼,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
刚拐出单元门,贺宁就看见了闻君鹤。
那人斜靠在楼梯口的墙边,指间夹着根烟,烟灰积了老长一截也没弹。夕阳从侧面打过来,把他轮廓描得格外清晰,高挺的鼻梁,微抿的嘴唇,还有垂着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闻君鹤整个人沐浴在橙红色的光里,明明该是温暖的画面,却莫名透着一股颓废。烟快烧到手指了,他也浑然不觉,只是盯着出口发呆,直到贺宁的脚步声惊醒了他。
大概闻君鹤也没料到他能这麽快下来,一时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贺宁从他身边而过,闻君鹤下意识拉住他:“贺宁……”
贺宁猛地甩开闻君鹤的手,眼神冷得像冰:“你跟踪我?”
闻君鹤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发紧:“……我怕韩卿再对你下手,宁宁,我可以帮你。”
这句话把贺宁逗笑了。
他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真有意思。”
手指轻轻掸了掸被闻君鹤碰过的衣袖:“没你的这几年,我照样活得好好的。”
他转身就走,闻君鹤站在原地没动,身後突然传来门响,闻君鹤回头,正对上伏绍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老旧的楼道里,两个男人沉默地对视,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之後,孟轩也很爱往贺宁面前凑。
贺宁听到他愿意做证人,才一直忍着他。
闻君鹤也总是不请自来地出现他面前,贺宁有些心累地问他究竟想做什麽。
闻君鹤说想帮他。
贺宁问他:“你以什麽身份帮我啊。”
“……朋友。”
贺宁:“谁告诉你我们是朋友的。”
闻君鹤沉默一瞬:“我自己想的。”
贺宁:“…………”
贺宁站在探视室的玻璃窗前,看着贺闳兴被狱警带进来。
即使穿着统一的囚服,这个男人依然脊背挺直,步伐沉稳,眼神锐利如鹰。岁月和牢狱生活磨去了他外露的锋芒,却让那种与生俱来的威压更加内敛而慑人。
“爸爸,我结婚了,这段婚姻是我自己选的,我觉得很满意。”贺宁对着话筒说,声音在空荡的探视室里格外清晰。
贺闳兴的目光落在儿子无名指的戒指上,嘴角微微上扬:“爸爸为你高兴。”
他的声音透过玻璃传来,低沉而温和:“不过我以为,你会为那个姓闻的小子守一辈子。”
贺宁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戒指,金属的凉意透过皮肤传来。他擡头,正对上父亲深邃如海的眼睛,贺宁无奈地笑了:“爸爸,你就这麽看不起我?”
贺闳兴靠在椅背上,囚服袖口露出的小臂上隐约可见几道疤痕。他笑起来时眼角的纹路比记忆中深了许多,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骄傲与宠溺:“我的小王子,值得这世上最好的。”
说到最後随即眼神一冷:“但闻君鹤不配。”
贺宁客观开口道:“不怪他的。”
贺宁和周纪结婚半年的时候,两件事撞在了一起,韩卿案件一审宣判,还有他的生日,伏绍告诉贺宁时间太久,查不到当初和韩卿的那个相关人,贺宁也只能作罢。
周纪本想办个像样的生日宴,但贺宁摆摆手说没必要,最後只跟周家人简单吃了顿饭。
筷子还没放下,孟轩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那家夥在电话那头大呼小叫,说派对都准备好了,就缺寿星到场。周纪说“去吧”,周崇立刻扔下饭碗说要跟着去。
“你病才好,”周纪皱眉的话还没说完,庞娆就打断道:“带他去吧,总闷在家里也不好。”
周纪瞥了眼周崇发亮的眼睛,心想这病秧子最近确实安分了不少。
周崇立刻跑去换衣服,脚步声在楼梯上咚咚响。
周纪松口放人,临走前特意叮嘱贺宁看着周崇别碰酒。
两人一前一後穿过酒店长廊,贺宁对周崇说你今晚给我老实点,泳池边的彩灯把水面照得五光十色,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