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宁擡手抹了把脸,泪水却越擦越多。这些年积压的委屈一股脑涌上来,哭得止不住。
闻君鹤递纸巾,只能一遍遍重复着道歉的话。
贺宁哭累了,情绪才慢慢平复。
门锁坏了出不去,只能等天亮叫人来修。贺宁躺回床上,闻君鹤识相地缩在角落的沙发里,两人之间隔着一道月光划出的分界线。
贺宁翻来覆去睡不着,後背绷得笔直。
这感觉就像被关在笼子里,旁边还趴着只饿狼,刚才他分明感受到闻君鹤是来真的。
贺宁哭一半是装的,一半是吓到了。
闻君鹤最见不得贺宁掉眼泪,这个弱点还是贺宁大学时偶然发现的。
有次登山活动,明明是闻君鹤专业的野外实践,贺宁非要死皮赖脸跟着去。结果半路崴了脚,疼得直抽气。
大部队都往山下走了,闻君鹤皱着眉头说了他两句。
贺宁一屁股坐在石阶上,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混着脸上的灰,活像只花猫。
闻君鹤叹气闭嘴了,突然蹲下身,把後背对着贺宁说:“上来。”
下山的路很长,闻君鹤背着他走得稳稳当当。贺宁趴在他背上,能感觉到那人绷紧的肩胛骨,还有颈侧微微渗出的汗。
虽然闻君鹤总是嫌弃他,可也真的没丢下他过。
贺宁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闻君鹤,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赤裸的侵略性,像头终于撕破僞装的野兽。以前都是他主动凑上去,闻君鹤要麽推开要麽勉强接受,何曾像现在这样步步紧逼他。
闻君鹤对他好像的确是有性趣的。
闻君鹤在黑暗里睁着眼,目光始终黏在贺宁背上。
沙发太窄,闻君鹤只能蜷着腿。
接下来两人都没说话。
闻君鹤盯着天花板上,想起以前贺宁总眼巴巴等着他亲吻的样子。那时候他太过克制,近乎残忍地压抑着自己,他从小就不善与人亲近,过分聪明的头脑让他活得像座孤岛。
他很大一部分友善甚至是僞装出来的。
书上说他们这类人最容易患上心理疾病,因为永远找不到同类。
以前贺宁叽叽喳喳围着他转时,他只觉得吵闹。现在才明白,那是他灰暗人生里唯一的光亮。
闻君鹤回国後没有立刻去找贺宁。
他站在写字楼对面的咖啡厅,透过玻璃窗看着贺宁走进大楼,比以前瘦了些,可眉眼还是记忆里的模样。贺宁下班後直接回家,从不像其他同事那样约着聚餐。
五年了,闻君鹤觉得惩罚够久了。
他擅自决定他们该重新开始了。
在国外的那些日子,贺宁总在他最疲惫时钻进脑海,可能是深夜结束复杂的项目测算後,或是独自开车回公寓的路上。
他的记忆力太好,连贺宁睡前要喝热牛奶这种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他那个时候却想不明白自己为什麽会在意这些。
闻君鹤住在跟他本人风格极其不搭的公寓里,暖色调看起来很温和。朋友聚会时他礼貌微笑,事业有成时他淡然处之,他们都说他活得像个精密运转的机器。
直到某个加班的深夜,他突然意识到,等贺宁来找他,怕是永远都等不到了。
他就开始着手回国手续。
闻君鹤其实从小不缺爱,父母虽然离开,姑姑一家待他如亲生,学校里更是衆星捧月。
贺宁确实最特殊的,不一样,他的爱太满太烫,像不要钱似的往他怀里塞。久而久之,闻君鹤就觉得这些理所当然都该是他的,贺宁的目光丶笑容丶甚至那些幼稚的醋意,都只能属于他一个人,谁也不能分走。
而现在,贺宁结婚了。
闻君鹤的目光钉在贺宁的背影上,像锁定猎物的猛兽,这本该是属于他的人。
他能感觉到贺宁身体的反应,那种本能的亲近骗不了人。即使隔了五年,即使贺宁嘴上说着最狠的话,身体却还记得他的温度。
他们之间有种旁人无法插足的默契,一个眼神就能懂对方想什麽。
他只是回来晚了一步,就这一步,贺宁就成了别人的。
但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
只是贺宁还爱他。
贺宁在半梦半醒间感到身上一沉,呼吸被压得急促起来。他混沌的思绪还没理清,就察觉到有温热的触感覆上唇瓣,闻君鹤居然趁他睡着偷亲。
他没想过闻君鹤这麽不要脸。
以前他要是让他滚。
闻君鹤绝对不会再贴过来。
可身上的人不但没退开,反而变本加厉地压下来。贺宁挣扎着骂了句脏话,却被更用力地按进床垫里。
闻君鹤的手贴着腰线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