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牵制在边塞愈发势大的林家,皇帝下诏使林侯爷的唯一嫡子回京进学。那个时候林家的小公子都已经十六岁了,该学的不该学的早就学了,还进什麽学,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但让你没想到的是,那将门出生,边塞黄沙战场上长大的小公子竟还是一副唇红齿白,竟还要比京中女子还要秀美几分的模样,半点不似那兵部尚书府上去边疆历练了两年,便一身小麦色皮肤,像是个小野豹似的沈墨川沈公子般,倒叫人疑心他是否上过战场,也是个被娇养长大的二世祖来。
很显然,这般想的人不止一个。当你在酒楼的雅间里看着楼下那模样清隽俊雅的小公子,被京城中几个有名的混混二世祖拦着为难,问他既然在他老子面前没能学到半点武艺,是否全去学了诗词歌赋,要让他当着他们的面饮酒作赋写诗来。
你看着那比你还小上两岁馀的小少年憋红了脸,死捏着拳头却不能动手时,你突然便有些心软,半大的稚嫩雄鹰被人装进了笼子,离开自己的父母,被提着进了这需处处小心,到处皆是陷阱恶意的京城,想必也是极为难过的。
这麽想着,你便已经下了楼。你的父亲是国子监祭酒,并且是出了名的严厉,在里面进学的学生都很怕他,为难人的那几位自然也是。见你是祭酒之女,便不甘不愿的离去了。
你本把这件事当做顺手为之,没想着他报答感谢。但是,没想到自那之後,那少年便像是认了主的小狗般,老是两眼亮晶晶的往你面前凑,你一说要让他离开,他便急切的说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是要随时留在你身边报答你的。
虽觉得这麽一点举手之劳被他形容成救命之恩,有些过于夸张,但自那之後,你到底没有再赶他离开。
直到,你知道了他口中的救命之恩到底是所为何事,也知道了救了他的那位姑娘并非是你,而是你家中幼妹谢云筠。这些天那人的所作所为,全都是因为他认错了人。
虽然在第一时间便与那林家的小公子解释了清楚,但他却仿若不相信般,依旧对着你痴缠不已,甚至试图挑拨你与家中幼妹的关系,让你觉得是云筠嫉恨于你,蓄意想要陷害拆散你们两个。
你不欲与面前这个已经有些魔怔的人多说,只是将他置之不理,想着他能够自己冷静下来。但是,他的行为却愈发的逾越起来,他开始无时无刻的监视你的一举一动,你随时都能感觉到身後有人跟着的感觉。
到了後面,当你与别人停留谈话时,他都会突然冲出来大声质问你与那谈话之人的关系,说着又会神经质般的问你为什麽不理他。。。
其实你已经不太能记得那一天触发你的点到底是什麽了,总之,你将林沐珩约到了你们初见的那个酒楼,在再一次好言相劝无果之後,你冷着脸,厌烦至极的对着他说:
“小侯爷,你我之间未曾有过恩情一说,是云筠救了你,还请自重”
“望自今之後,小侯爷切莫再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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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少年脸上的表情应该和现在差不多吧?
你看着刚刚还满是狠戾之气的人,在你说完那句话之後,连那仅馀的一点血色迅速褪的干干净净,瞬间便变得苍白,只馀下满脸的惊慌失措。
那经过五年的磨练,已经变得成熟,成长为草原最凶猛雄鹰的男人,慌乱到手脚不协调的叫回了还在向着谢云筠而去的家仆,甚至因为那些人的动作太慢而忍不住脱口骂出声。
等到那翻上墙的小姑娘顺利的消失在墙头,你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身便向着来时的路折返。这时,被你越过的男人却还是惊惶的,像个受惊的小孩子般亦步亦趋的跟在你身後,边护在你身後,边还胆战心惊的小声提醒:
“走慢些。。。走慢些。。。不急,孩子。。。”
似乎是想起了什麽,男人又连忙把剩下的话湮灭在了口腔里。
。。。。。。
林沐珩以为你有了孩子,你便会安心的跟在他身边,便以为你能将以前的一切一笔勾销。
但是,你亲手让他把这份理所当然的以为碎的干干净净。
那个时候,他已经不再只把你拘在一间房里,而是遵着医嘱,让你时不时的出来走走。甚至到了後面,就算是在房间内,他也解开了你身上的脚镣。你虽然觉得这个疯子的行为很难以理解,他分明就知道以你孱弱的身体情况,不说有没有能力逃离他的控制,便是这个院子,怕也是难以出去的。
不过,疯子就是疯子,他们的脑回路永远无法理解,就像他的跟踪强取豪夺,他的囚禁禁锢,他的强势又病态的占有欲。。。还有,出不去的府邸,和他给你戴上的脚镣。
许是觉得在他解开脚镣之後你高兴了些,他便以比你更加高兴百十倍的模样更加的高兴起来。甚至,很轻易的答应了你想要做女红的请求。
所以,你是拿着他自己给你的那把剪刀,比在自己的脖颈,威胁着他让你离开的。
即使到了现在,你还依旧能记起他那副睚眦欲裂的模样,你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如此恐慌的模样,以至于,连他什麽时候将剪刀从你手中躲过去了都不知道。
“。。。呜徽。。徽音姐姐你别这样。。。”除开最开始在你面前少年开朗的模样,你便只见过男人後来的阴鸷病态的模样,还。。。还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像个孩子般痛哭的模样,“。。。要是徽音姐姐难受的话,就惩罚阿珩好了。。。不要伤害自己。。。”
边说着,那长开之後愈发俊美出色的人,便拿着从你手中夺过的,已经从他手掌里侵染出许多血渍的剪刀,狠狠的朝着他的身上扎下去。
“啊啊啊——”
血色迅速的从抱着你的那人脸上褪去,到最後,他只能无力的歪倒在你身上,临昏迷前,嘴里还在呢喃着
“要惩罚。。。就惩罚我好了。。。不要伤害自己。。。”
“。。。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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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临産期是九月
早在七月的时候,林沐珩便请了京城里最好的稳婆奶妈进了侯府。
但尽管是这样,也还是没人猜到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在八月底的一个午後,你甩掉了跟在身後的侍女老妈子,进了那间林沐珩向来关的严严实实的书房。
在那里,你看到了林沐珩所有的,下流不堪的,堪称怪癖的藏品。书房里,不仅挂满了大大小小,你各种姿态的模样。还各种妥帖收好的你使用的物品,小到耳环银簪手帕小衫,用过的茶杯,大到穿过的衣物,盖过的被子。。。
说不清看到之後你心里到底是个什麽感受,因为几乎是在那下一刻,你便发作了
当林沐珩姿态全无,跌跌撞撞的跑到你床前时,你忍着身上的剧痛,伸出手狠狠的揪住了那跪坐在你面前的人的头发,将那张好似比你更加苍白,恍惚不知所以的脸拽到你的跟前,用尽所有力气,恶狠狠的出声:
“林沐珩,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该喜欢的。。。不是我”
“是的!是的。。。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一直都是谢徽音。。。”
他又哭了,在你面前,边哭还边不断的膝行向前,握住你的双手,哽咽的哭腔里满是惊慌害怕
“你不要出事。。。徽音姐姐,我求你。。。不要有事。。。”
。。。。。。
近些年来行事愈发狠戾的林小侯爷,在正在生産的夫人産房外失魂落魄的站了一整夜,直到天色破晓,屋内传出婴儿的啼哭声,他才突然惊醒般脚步不稳的冲进房间,连一脸喜气的恭贺着‘母子平安’的稳婆和她手中抱着的小小婴儿都没来得及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