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一天天的农活中悄悄溜着。
水稻褪了青,变成了沉甸甸的黄。
又是一年的秋收季节。
方树根家今年有了花妹,就多了一个顶用的劳动力。
每回干到差不多的时候,方树根妈就早早地说要回家做饭了,总让花妹在田里和方树根一起再干一会活。
花妹跟着树根在田里干活,比在家和他妈一起舒心多了,眉间都松快些。
方树根妈一走,方树根看了看花妹,问,“花妹,你累不累?在旁边歇一下吧。”
花妹摇摇头,继续弯下腰,左手掌心朝里,往身前一拢,攥住几株稻秆的中下段,右手握镰刀,贴着左手下方的稻秆斜斜一拉,一抱稻子就齐根断了。
接着手腕一翻,把割下的稻子往身后甩。
秋收过后就是交公粮的日子。
方树根把晒干的稻谷装进麻袋和花妹一起抬上板车。
方树根拉着板车,花妹在后面扶着,遇到上坡她就撅着屁股使劲推。
粮管所的大铁门敞开着,晒谷场的水泥地上摊满金黄的稻子,像铺了层厚毯子。
汉子们扛着麻袋往磅秤走,麻袋角蹭过地面。
穿蓝布褂的管事蹲在磅秤旁,手里的铅笔在账本上“沙沙”划拉着。
"哗啦"一声抖开麻袋口,管事的手在稻谷堆里捻了捻,又抓起一把举到太阳底下,看了眼谷粒的饱满度,往磅秤上一扔:“过了!”
听到自家的粮食过了后,方树根和花妹紧绷的肩膀也松了下来。
交完公粮,余下多的粮食可以卖给粮管所。
方树根这一趟卖了o元钱。
“走,我们去买两碗馄饨。”
“嗯!”花妹愉快地跟上方树根。
清亮的汤里,十来个馄饨在碗里挤着,薄得透亮的皮儿裹着粉白的肉馅,隐约能看见里头掺的葱花绿。
汤底里沉着些切碎的榨菜末,香的人直咽口水。
方树根拿调羹在花妹的碗里从底下轻轻捞了几下。
“下面有猪油,拌上来更香。”
花妹看着碗里的馄饨,把碗拿到方树根的碗旁边,舀了几只到方树根碗里。
“你吃,我有。”方树根想舀回去。
花妹忙用手挡住碗口,眼里带着点执拗。
方树根看着她笑了,点点头,“好,我吃。”
小饭馆的隔壁是家供销社。
方树根瞥见花妹脚上的鞋,前头打了块补丁,边缘还磨得起了毛边。
“走,今天卖了粮,给你买双鞋。”
“不要,不要。”花妹小声应着。
花妹不大与外人打交道,只会在方树根前简单地说些词。
“走吧!”方树根没听她的,拉着她径直走到供销社。
方树根拿了一双枣红色平绒布底的鞋,“这双喜欢吗?”
花妹瞅着那鲜亮的颜色,轻轻点了点头。
店员按尺码拿了鞋递过来,“来,试一下。”
花妹小心翼翼地把脚伸进去,慢慢地踩实了,低头左看右看,嘴角轻轻往上挑了挑。
“大小合适吗?那就这双了。”
花妹笑着重重地点了点头。
方树根付了元,把鞋用纸包好递给花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