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是最疼他的,当时本要带他一起跳江,却被路过的我爹救了下来,这才活到现在。
只可惜了,我也没娘。
我们在路口约好了对今晚的事守口如瓶,只悄悄用这些来路不正的财物,又约好了下次再聚在一起喝酒,这才各回各家。
天空已经灰蒙蒙亮了,我谨慎地把镰刀放回原位,江天宝守在门口脸色黑得吓人。
我一见他就心如擂鼓,直觉他是不是发现了什麽,只低头不去看他的眼睛:“哥,你怎麽醒这麽早?”
他平时脾气沉,在别人面前爱装阁,在家里倒常欺负我。
这回,他像吃了火药,一句话也不说就拽着我的胳膊疾步走到牛棚里——那个女孩就关在那里。
我一见这架势便做了心理准备,硬气地扯开他的手,在门口对峙。
“你莫拽我了,你告诉我,你先前说的话还作数不?我现在有了钱,你把她换给我!"
江天宝铁青脸道:"你哪偷的钱?信不信我揍你!"
我倒不怕他打我,含糊道:“这你别管……你说是不是真的。”
怕他不信,我将那几块金子给他,想连手指上的戒指一起摘下来时却无论如何也拔不下来。
我慌了神,他低声咒骂了两句,没注意我的动作,使劲把金子握在手中,脸上冒出些汗,咕哝了一句话。
我没听清,只好让他再说一次。
"别费劲了,她……她昨晚就断气了……”江天宝眼神飘忽,似乎也没想到会这样。
我一听,心脏也停滞了半拍,脑袋空白了一瞬才转身推开牛棚的柴门,入眼便是一张草席简单地裹着那女孩单薄的身体。
“谁也想不到,才一晚上她就咬舌自尽了。我通知了村里的龙瞎子,他过会儿就来做法事,你今天就别乱走了,在家里待着……”
江宝又说了几句什麽,我浑浑噩噩地回到房里,倒头就睡,浑身发冷。
到了黄昏,我身上烫得意识不清,狭小的木窗有几缕霞光洒进潮湿的房间里。
我擡起手指挡住落在眼睛上的光,滚烫的呼吸喷洒在指缝中,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一个细微的梳头声从床尾响起。
思维迟缓,我慢慢转着眼睛去看源头。
那里不知何时坐了一个女人,她穿着一袭红裙背对着我,漆黑的长发拖到地上,仔细地被她用一把梳子梳头。
一下又一下,似乎不知疲倦。
母亲没有病死之前,也总喜欢坐在那里打扮自己的长发。
我不真切地朝她唤了声:“娘……”
女人闻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一阵邪风从门外吹来,浮动一片乌黑的发丝,露出女人後脑勺上一双怨毒的眼睛。
她的头竟然被完全从拧到了背後!
我忘记了呼吸,因为那张浮肿苍白的圆脸,分明就是那个女孩的!
我想後退,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我想呼喊门外的哥,嗓子却如同上了针线,口不能言。
女孩渐渐爬了过来,怨毒的眼睛只有一双骤缩的瞳仁,鲜红的裙子下青紫的勒痕若隐若现。
我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呼吸尽是窒息的血腥味。
别过来!
别再过来了!!
我恐惧地紧闭嘴巴,女孩伸出一只类似手的肢体,脸上露出诡异渗人的笑容。
“啊啊啊啊啊——!!!”
随着一道尖锐的怪叫,她的脸上流露出惊恐,直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甩了出去!
我的无名指微微发烫,身上一轻,女鬼消失在眼前。
哥好像在门外喊我,于是我睁开眼。
“幺儿!幺儿!"
江天宝的声音在庭院飘了进来。
我头晕脑胀从床上坐起时,窗外天都黑了。
刚才分明是我做了一个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