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是一道河堤,河堤上站着个黑影,在他身旁是一个临时搭建的雨棚。
“你们这大半夜跑这里来干什麽啊?”黑影的声音像卡了痰一样,一听年纪就不小了。
“我是丁成,派出所的。我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见着豆腐坊的那个小丫头,大概十岁,这麽高。”丁成在肋骨下比划了一下。
“豆腐坊?老陈家的?”
“没错。”
“见过,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她从这里经过,我问她干嘛去,她说有事,啧,一个小姑娘家家,能有什麽事,估计是背着爸妈
跑出来玩了,我让她早点回去,她也跟没听见似的。怎麽啦,她现在还没回去?”
“她往哪个方向去了?”丁成没回答老头。
“往那边。”老头甩了甩手电筒,“哎呦,这段时间本来就不太平,还下这麽大的雨,一个小姑娘这麽晚了还没回家,真是凶多吉少哦。”
江水墨的心跳仿佛漏跳了一拍,她没说话,只是跟着丁成继续埋头前进,陈豆豆的名字在她嘴里变得越来越频繁,有时候她恨不得能更大声一点,好让陈豆豆能听到自己的呼唤。
两人一直走到了泉眼的位置,依然没有发现陈豆豆的踪迹,他们又在附近找了一会儿,一无所获。
就这样找了很久,回到派出所已是凌晨两点。此时的派出所灯火大亮,发电机在雷雨声中低吼,办公室里烟雾缭绕,聚满了人,大家的表情都如出一辙,很显然都没有找到陈豆豆。
江水墨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在一个角落里安静地站着。
又过了一会儿,王春莉和陈力平带着几个亲戚来了,见没有陈豆豆的影子,两口子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你们都没找到陈豆豆?”王春莉面如死灰。
在场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沉默不言。
“你们都仔细找了吗?她那麽大一个人,怎麽能说不见就不见呢?“王春莉带着哭腔。
“曲所长,你说这会不会跟那起杀人案有关啊?”一个拎不清的男人冷不丁地说道,他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没过几秒,王春莉崩溃的哭声在办公室响起,她往前跑了几步,扑通一声跪在了曲所长面前。
“曲……曲所长,你帮帮忙,我们家就这一个独苗,她要是出了事,我们一大家子怎麽活啊。”
曲所长急忙起身,把王春莉拉了起来。
“你跪我干什麽,这事儿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曲所长眉毛拧成一团,“我们重新组织一下人手,重点排查,我通知矿上丶镇上帮忙找。”
“要不还是重点在沿河一带搜。”江水墨继续提议道。
衆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
“哦,看守河堤的老头说,陈豆豆傍晚的时候在河堤附近出现过。”丁成补充道。
“行行,就这麽安排,把重点放在沿河的区域。”
这一夜的雨下得真大啊,快上百号人沿着河两两岸找,直到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才发现陈豆豆的踪迹,那时候江水墨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她听到有陈豆豆的消息後,急忙和丁成向事发地点赶过去。
陈豆豆没有漂流出十几公里,而是在距离泉眼几百米处一条狭窄水沟里。她穿着一身红色校服,头发凌乱地揉在一起,一张小脸看起来很生动,但却没了生机。
她死了。
看到陈豆豆尸体的那一瞬间,江水墨灵魂都被掏空了。
这怎麽可能呢?她不应该摆脱了那种厄运的循环吗?
她为什麽会死在这里?
江水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麽无助过,她听到了哭声,吵闹声,她看着有人用草席把陈豆豆的遗体裹了起来,看见陈力平和曲所长交谈,看见王春莉抱着陈豆豆的遗体不肯撒手,又看见看热闹的人把派出所围得水泄不通,看见有几个镇上的居民闹事说要赶紧破案……
接着她就被丁成拉到了一间小办公室里。
“吃点东西吧,折腾一个晚上了。”丁成不知道从哪里端来了两个包子。
江水墨回过神,她听着隔壁传来的哭声,冷淡地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她哪里吃得下。
“人是铁饭是钢,吃了东西才有力气做想做的事。”丁成把铁皮饭盒塞进了江水墨手中,“我开始还以为你是疯子呢,现在看,你好像说对了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