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叔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刚进府就惹殿下不快,戴上这东西,往後的日子难了。”
阿砚低下头,没接话。
他知道难,可他没得选。
“你是不是觉得殿下太狠了?”墨叔忽然问。
阿砚沉默,狠吗?
逼他给碎墨下跪,把他当狗一样锁着,确实狠,可他不敢说,他不确定眼前的人能否相信。
墨叔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殿下不是天生就这样的。皇贵妃走得早,陛下起初还做做样子,後来就……他从小在宫里就过得难。十四岁那年,被其他皇子推到池子里,差点淹死,身边的太监宫女没一个敢救,从那以後殿下的性子就越来越孤僻。”
阿砚擡起头,有些意外。
他只知道萧玦是三皇子,年纪轻轻就被封为郡王,身份尊贵,天之骄子,却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过去。
“後来他搬出宫,建了这郡王府,身边就更没可依靠的人了。”墨叔声音低了些:“皇後总是防着他怕他成气候,明里暗里没少使绊子。前两年有个侍女,是皇後安插进来的,给殿下的汤里下了药,幸好被卫凛发现了。从那以後,殿下就更多疑了,府里但凡跟皇後沾点边的人,他都防着。”
阿砚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心酸涌来,自己帮皇後做事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可妹妹还在皇後手里,比起毫不相干的外人,他更想妹妹平安。
“你别怪他。”墨叔看着他
阿砚没说话,低头继续喝粥。
墨叔的话让他心里有些乱,他必须要救阿婉,但萧玦……
“对了。”墨叔忽然想起什麽,从袖里摸出个小瓷瓶,放在阿砚面前:“这是止血的药膏。”
阿砚拿起瓷瓶,入手温热,心里竟有些发烫。
他擡头看向墨叔,想说句谢谢,却见墨叔已经站起身,收拾好食盒:“我得走了,待会儿卫凛要来开锁,放你出去做事。你在府里走动,小心些,别再惹殿下生气,也……别让人抓住把柄。”
最後一句话,墨叔说得很轻,却像敲在阿砚心上,他不知道墨叔是好意提醒,还是早就已经看破了自己的僞装。
墨叔走後没多久,书房的门又开了,这次进来的是卫凛。
卫凛看都没看阿砚,直接打开锁,冷冷道:“殿下有令,放你出去洒扫,跟我来。”
阿砚挣扎着站起来,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
刚走出书房,阳光就照了过来,有些刺眼。
从现在起,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卫凛把他带到前院,指着院角的扫帚:“把这院子扫干净,一片落叶都不许留。”
阿砚拿起扫帚,开始扫地。
他的膝盖还在疼,每弯一次腰,都像有钝刀在割肉。
铁链拖在地上,扫起来很不方便,刚扫到一起的落叶,被铁链一勾,又散了。
他耐着性子,一点点扫着,耳边总能听到侍卫们的脚步声,不远不近,像在提醒他:你还被盯着。
扫到凉亭附近时,他忽然看见萧玦坐在凉亭里,手里拿着本书,似乎在看书,眼角的馀光却时不时往他这边瞟。
阿砚的心一紧,动作更慢了些,尽量显得笨拙又顺从。
萧玦在观察他,他不能出错。
正扫着,忽然脚下一绊,铁链勾住了一块凸起的青砖,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膝盖撞在地上,疼得他眼前发黑,手里的扫帚也掉在了地上。
凉亭里的萧玦放下书,目光落在他身上,没说话,眼神却像在审视。
阿砚咬着牙,慢慢捡起扫帚,继续扫地。
他能感觉到萧玦的目光一直停在他身上,像针一样扎得他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萧玦忽然开口:“过来。”
阿砚心里一紧,握着扫帚的手紧了紧,嘴角在暗处微微上扬,他慢慢走过去,站在凉亭外,低着头:“殿下。”
萧玦指了指石桌上的茶杯:“倒杯茶。”
阿砚放下扫帚,拿起茶壶,往茶杯里倒茶。
他的手抖得厉害,一方面是疼,另一方面是紧张。
茶水溅出来一些,落在石桌上。
“抖什麽,连倒茶都不会?”萧玦的声音冷了些。
阿砚连忙道歉:“奴笨手笨脚,请殿下恕罪。”
萧玦没说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落在他脖子上的铁链上:“墨叔来过?”
阿砚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道:“是……墨管家给奴送了些吃食。”
他不敢提药膏的事,怕连累墨叔。
萧玦哼了一声:“他倒是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