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玦率先起身,撩开车帘时,一股带着凉意的晚风涌进来,吹得他衣袍轻轻摆动。
阿砚连忙跟上,刚弯腰走出车厢,就被眼前的景象怔住——
郊外的荒地上围了一圈衙役,手里举着灯笼,昏黄的光将现场照得亮堂。
远处的树林在夜色里像团黑漆漆的影子,风穿过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竟有些阴森。
衙门的人显然早就候着了,见萧玦下来,为首的县丞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来,躬身行礼时,腰间的玉带都晃得厉害:“参见殿下!不知是什麽风,竟把您给吹到这荒郊野岭来了?”
他的语气里满是谄媚,眼神却在萧玦和阿砚之间悄悄扫了一圈,显然没料到殿下会带个模样清秀的少年来案发现场。
萧玦没理会他的殷勤,只淡淡颔首:“听闻城郊出了命案,过来看看。”
“哎哟,殿下真是体恤民情!”县丞连忙直起身,侧身引路:“您快随我来,仵作正在验尸,刚查出点眉目呢!”
萧玦迈步跟上,阿砚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後,目光悄悄扫过周围。
荒地上除了衙役和仵作,还有几个村民模样的人,脸色苍白地站在远处,显然是发现尸体的人。
地面上用石灰粉圈出一块区域,里面躺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周围还散落着几根枯草,沾着点点发黑的血迹。
“殿下,就是这儿了。”县丞停在石灰圈外,对着仵作扬声道:“快给殿下说说,验出什麽了?”
仵作连忙放下手里的银针,起身躬身:“见过殿下。死者为男性,约莫二十岁,衣衫凌乱,身上无明显挣扎痕迹,但致命伤很特殊。”他说着,伸手掀开白布一角,露出死者胸口的伤口:“您看,这伤口不是常见的刀伤或剑伤,边缘呈断断续续的虚线状,像是被带锯齿的武器划开的。”
萧玦俯身看去,眉头瞬间皱紧。
那伤口确实诡异,每一道“虚线”都深浅不一,却精准地划在了要害处,看着竟不像是寻常凶器造成的。
身旁的阿砚脸色骤变,此刻脸色苍白,眼神里满是震惊,手指紧紧攥着衣角,连指尖都泛了白。
九曲刀!
他绝不会认错!那断断续续的虚线状伤口,正是九曲刀特有的痕迹。
这种刀的刀刃呈九曲连环状,每一处弯曲都带着细小的锯齿,砍在人身上,留下的伤口就是这样破碎的虚线。
可九曲刀早在十年前就已失传,当年断魂阁为了得到最後一把九曲刀,几乎屠了整个铸刀世家,後来那把刀被阁主收藏,除了阁里最核心的杀手,根本没人见过。
如今这伤口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断魂阁的人干的?
还是说……有人复刻了九曲刀?
阿砚的指尖冰凉,下意识往後缩了缩。
他不能说,绝对不能说,一旦暴露自己认识九曲刀,萧玦定会追问他的来历,到时候他隐藏的身份丶皇後的命令,还有阿婉的安危,都会彻底暴露。
他偷偷擡眼看向萧玦,却见萧玦正盯着伤口,脸色越来越沉,周身的寒气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冻住。
萧玦认识九曲刀?
不可能!
不知为何,阿砚看着萧玦的表情,总觉得萧玦好像认出了这个伤。
“县丞,”萧玦直起身,语气冷得像冰:“死者的身份查清楚了吗?生前与什麽人有过接触?”
县丞连忙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翻开念道:“回殿下,死者叫阿松,是城里寻欢阁的男妓。据寻欢阁的人说,他昨日午时跟一个穿黑衣的男人离开後,就再也没回去。我们已经派人去查那个黑衣人了,可目前还没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