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萧玦这麽多年,最清楚这位殿下的性子。
要麽不做,做则必有十成把握。
既然殿下说“已经”,那便是真的有了十足的胜算。
“老奴明白了。”墨叔躬身退後半步,“那……太子宴上,是否要给阿砚安排些事?”
“不必。”萧玦放下茶盏:“让他跟着就好。”
他想起阿砚刚才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像极了当年被自己驯服的那只烈犬,明明怕得发抖,却还是固执地望着他,满眼都是“我是你的”。
墨叔应声退下时,他愈发摸不透这位殿下的心思。
卧房里重归安静,萧玦走到窗边,望着偏房的方向。
策反?
他哪里用得着策反。
萧玦指尖划过窗台上的盆栽,叶片上的露水沾在指尖,冰凉刺骨。
从他跪下求饶的那一刻起,从他说“奴是殿下的人”那一刻起,这枚棋子,就已经姓了萧。
太子宴……倒是个让某些人看清形势的好机会。
他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转身往内室走去。
很快便到了太子生辰宴这天。
天还没亮透,东边的天际刚洇出一抹浅粉,阿砚就已经醒了。
後背的伤口结痂了,纱布拆下来时,能看见一层淡粉色的新肉,只剩下些微的痒。
他摸了摸那片皮肤,指尖划过萧玦打的那个歪歪扭扭的结留下的浅痕,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阿砚从榻上坐起来,动作轻得像片羽毛。
他找出前几日小厮送来的新衣裳,一身月白色的侍从服,与其他侍从服不同,他的料子是上好的绸缎,比他从前穿的粗布麻衣滑溜得多,领口和袖口绣着暗纹,不张扬,却透着体面。
他对着铜镜理了理衣襟,头发梳得一丝不茍。
衣服是高领的,刚好可以遮住脖子上的项圈,看来是萧玦特意吩咐的。
镜中的少年脸色还有些苍白,可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收拾妥当,阿砚便轻手轻脚地走到萧玦的卧房门口候着。
这几日萧玦似乎有意躲着自己,他连萧玦的一个衣角都没见到。
去问卫凛,卫凛也只说殿下今日忙碌。
这让他非常的不安,所以一早就想找个由头见到萧玦。
廊下的灯笼还亮着,晕出暖黄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不多时,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负责叫萧玦起床的侍从们。
为首的内侍看见阿砚,愣了一下,随即想起前几日殿下的吩咐,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三殿下该起了,一同进去吧。”
阿砚有些诧异,就这麽放自己进去了?
他还以为要求上一段时间。
低声应了句“是”,于是紧紧跟在侍从们身後,进了卧房。
卧房里还带着未散的睡意,帐幔低垂,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龙涎香。
萧玦还躺在床上,侧脸埋在枕间,墨发散落在锦枕上,少了平日里的锐利,竟显得有几分柔和。
侍从们刚要上前,阿砚已经先一步走了过去,动作轻得几乎没声音。
他站在床边,犹豫了一下,还是低低地唤了声:“殿下,该起了。”
帐幔里的人动了动,随即掀开帐子坐起来。
萧玦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阿砚身上,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你怎麽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