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袍角,眼神飞快飘向一旁的宫墙,不敢直视卫凛的眼睛,含糊其辞:“我的侍卫……休假了。”
话音刚落,他自己都觉得心虚,喉结滚了滚。
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太子府的侍卫个个待命,哪有什麽“休假”的说法?
卫凛看着他躲闪的眼神,心里便有了数。他没再追问,只是淡淡颔首,转身就要往马车的方向走:“既然太子殿下不想好好与我说,那我便走了。”
“等等!”见他要走,萧玄急了,下意识伸手抓住卫凛的手腕。
指尖触到对方冰凉的袖甲时,他才惊觉自己失礼,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松开,声音都带了点颤,慌忙解释:“不是的卫凛,我没有骗你……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一会。”
卫凛停下脚步,低头瞥了一眼自己方才被抓住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萧玄指尖的温度。
他缓缓转过身,墨色的眸子沉沉地看着萧玄,里面没有了往日的恭顺,也没有了疏离,只有一片化不开的不解:“你知道的,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卫凛的声音轻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像是在提醒萧玄,也像是在提醒自己。
萧玄看着他眼底的清明,心里像被什麽东西堵了一下,闷闷的疼。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麽,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後只低低地呢喃,声音里带着点委屈和不甘,尾音轻轻发颤:“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麽……我们明明……曾经很好的。”
卫凛的眼神动了动,似乎被“曾经很好”这四个字戳中了什麽,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垂了垂眸,声音重新带上了几分疏离:“殿下,从皇贵妃去世的那一刻,我们之间就再无可能,你又何必执着?”
萧玄的眸子里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拧成了困惑的结。
这些话,卫凛藏了这麽多年,从未对他提过只言片语。
他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半步,指尖悬在半空又收回,语气里满是急切:“为什麽?皇贵妃……皇贵妃和我们的事有什麽关系?”
他低头细细回想,眉头皱得更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白玉佩。
皇贵妃去世时,他和萧玦都还小,只记得卫凛当时守在灵堂外,眼睛红得吓人,却依旧照顾他和萧玦的起居。
头一年里,卫凛还会悄悄给自己带宫外的糖糕。
直到後来他被立为太子,卫凛才渐渐疏远。
他一直以为,是“太子”这个身份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为此还特意私下拉着卫凛的胳膊,放软了语气说“卫凛哥哥,以後你见了我不用行礼的”。
可卫凛每次都以“礼不可废”搪塞,次数多了,两人便真的渐行渐远,连一句像样的话都难得说上。
卫凛看着他这副茫然无措的样子,心里掠过一丝无奈。
他知道,其实萧玄的天性是个心思单纯的人,只是皇後这些年将人刻意培养成了如今的模样,却没想到他连这麽关键的关联都没看透。
他没再多解释,只是擡眼看向宫门外的马车,那里还坐着等着他的萧玦,声音冷得像宫道上的积雪,没有半分波澜:“殿下,我会按照皇上的命令随您赈灾,但也仅此而已。”
话音落,他微微躬身,动作标准却透着拒人千里的疏离,算是行了最後的礼。
转身时,脚步没有半分迟疑,挺拔的背影很快融入宫道的晨光里,没有一丝留恋。
萧玄站在原地,风卷着他的袍角,猎猎作响,却吹不散他眼底的失落。
他望着卫凛的背影渐渐靠近那辆熟悉的马车,直到两人的身影一同隐入车厢,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空落落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