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你知道的。”厅内传来萧玦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阿砚这孩子,温顺听话,是个可心的,我舍不得。”
阿砚紧绷的肩膀猛地一松,悬着的心落回了半截,连呼吸都轻快了些。
他下意识地攥紧衣角。
原来,萧玦还是舍不得他的。
可没等这丝微弱的暖意散开,萧玦接下来的话,像一盆淬了冰的冷水,狠狠浇在他头上,将他瞬间打入深渊。
“不过,若沈公子真心想要……”萧玦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语气里没了半分犹豫,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沈辞渊,带着商人般的算计:“要加码的。”
“哈哈哈!好!好得很!”沈辞渊的狂笑声穿透门缝,刺耳得很:“三殿下肯割爱,别说是加码,只要能换阿砚,我沈家都给得起!”
沈辞渊确实没有说大话,沈辞渊的祖父便是开国功臣,父亲更是被封为骠骑将军。
只要萧玦开口,沈家没有什麽是拿不出的。
当然沈家能有如今的地位,全靠一人,那便是曾经专宠後宫的皇贵妃,也就是萧玦的母妃。
皇贵妃出身将门世家,当年沈父不过是个小小的校尉,偶然间得了还在闺阁中的皇贵妃的赏识,皇贵妃向自己的父亲进言,提拔了沈父。
後来皇贵妃进宫,风光无限,沈父也在朝中如日中天。
所以如今的沈家帮萧玦夺权,也算是报恩。
两人的对话轻松得像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器物,三言两语间,就将阿砚的去处敲定,连一句多馀的迟疑都没有。
阿砚僵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只飞虫在乱撞,厅内的谈笑风生,此刻听来却比寒冬的风更刺骨。
他缓缓擡起手,扶着冰冷的红墙,粗糙的墙面磨得掌心发疼。
红墙被晨霜浸得冰凉,冻得他手指通红,指尖发麻,可这点冷,连他心中寒意的万分之一都及不上。
原来,他在萧玦心里,真的只是一件可以用来交易的物件。
一句“舍不得”,不过是擡高价码的铺垫。
所谓的“可心”,也只是衡量价值的筹码。
萧玦就这样轻易地将他送人了,送的还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浪荡公子。
谁不知道沈辞渊玩物丧志,府里的男侍换了一茬又一茬,传闻中,好些人都被他折腾得没了性命。
阿砚垂着头,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死寂。
他像个提线木偶,一步一步地往前挪,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每走一步,膝盖的旧疼就跟着抽痛,提醒着他昨日的屈辱,今日的绝望。
他连被交易的资格都没有,从头到尾,萧玦没问过他一句愿不愿意,没顾及过他半分感受。
在这场权力的博弈里,他不过是枚随时可以被舍弃的棋子,一件能换得利益的货物,连最基本的尊严都没有。
小厨房的方向就在前方,飘来淡淡的香气,可阿砚闻着,只觉得苦涩。
他擡手抹了把脸,才发现不知何时,眼泪已经落了下来,砸在冰冷的青砖上,瞬间就没了痕迹,像他此刻的存在一样,渺小又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