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苦肉计
阿砚实在熬不住,蜷缩在毡子上,抵着墙睡了过去。
他睡得很轻,眉头始终皱着,像是连梦里都在忍着疼,呼吸浅得几乎听不见,只有後颈的铁链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偶尔蹭过青砖,发出细不可闻的轻响。
萧玦是被这声响弄醒的。
他睁开眼,月光透过窗户落在阿砚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瘦。
他蜷缩着身子,像只被冻坏的猫。
萧玦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阿砚生得其实极好,眉骨清瘦,眼尾微微下垂,睡着时少了平日的警惕,倒显出几分温顺。
萧玦想起白日里,那双眸子清澈得像山涧清泉,带着一丝不自知的妩媚。
他的美,是那种带着易碎感的好看,像被风雨打蔫了的花,明明弱,却又透着股不肯断的韧劲。
後颈的项圈在莹白如玉的肌肤上勒出一道红痕,铁链拖在地上,一端还缠在他手腕上,想来是睡着时无意识抓的,怕链子响吵到人。
萧玦盯着那道红痕看了半晌,心里莫名发闷。
他想起方才阿砚捡被子时,手腕上裂开来的伤口,血珠滴在地上,红得刺眼。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阿砚,却怎麽也睡不着。
耳边总像有铁链拖地的声音,还有阿砚强忍着疼时,发红的眼尾。
“麻烦。”他低声骂了句,却还是擡手,把自己盖的薄被往床边推了推,几乎要垂到地上。
等他再次睡着时,天已经快亮了。
阿砚是被窗外的鸟叫惊醒的。
他猛地睁开眼,第一反应是看萧玦,床上的人还睡着,呼吸均匀。
他松了口气,刚想坐起身,膝盖一疼,才想起昨夜蜷得太久,骨头都僵了。
他低头看了眼天色,算算时辰,离刘管事说的卯时上工,只剩不到一刻钟了。
刘管事昨日放了狠话,说耽误了时辰就“仔细皮肉”。
可萧玦还没醒,他不敢动。
萧玦说过,不许他随便出声,更不许越界。
他若是敢自己走了,回头萧玦翻了脸,把他拴在书房门口示衆,那才是真的完了。
阿砚只能重新蜷回毡子上,看着萧玦的侧脸,忽然想起墨叔说的,他五岁时被推进池子里没人救的事,心里竟有些异样。
可这异样很快就被焦虑压了下去。卯时快到了,刘管事那人刻薄,迟到了肯定没好果子吃。
就在他急得快要站起来时,床上的萧玦忽然动了动,睁开了眼。
“醒了?”萧玦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瞥了眼阿砚:“跪在这里做什麽?”
阿砚连忙低下头,声音发紧:“回殿下,奴……奴要去库房上工,怕扰了殿下休息,不敢起身。”
萧玦看了眼窗外,慢悠悠地坐起身:“这时候才去?刘管事没罚你?”
“还没……”阿砚的声音更低了:“奴还没敢去。”
萧玦嗤笑一声,没说话,径直下了床。
侍女很快端着洗漱用品进来,萧玦洗漱时,阿砚就跪在毡子上,眼睛盯着地面。
等萧玦收拾完,阿砚才敢小声问道:“殿下,奴……奴能告退了吗?”
“滚吧。”萧玦挥了挥手,像是不耐烦。
阿砚如蒙大赦,连忙磕了个头,拖着铁链往外走。
等阿砚跑到库房时,卯时已经过了两刻。
刘管事正站在库房门口骂骂咧咧,见阿砚来了,眼睛立刻瞪了起来:“好啊!你个小杂种!第一天上工就敢迟到?!”
阿砚喘着气,刚想解释:“刘管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