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围着萧玦,没人注意到困在卧房里的他,仿佛他是被整个世界遗忘的存在。
阿砚蹲下身,将膝盖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抵着膝盖,泪水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砸在冰凉的手背上。
“啪!”他突然擡手,重重地扇在自己的脸上,清脆的声响在屋内回荡,脸颊瞬间浮现出一排血红的指印。
“不许哭。”
他咬着牙,声音带着颤抖,像是在跟自己赌气。
可眼泪还是止不住。
“啪!”
他又扇了自己一巴掌,力道比刚才更重,脸颊的疼终于压过了心里的酸。
“不许哭!”
从前在断魂阁时,他再苦再难都没掉过眼泪,可自从遇见萧玦,尝过被人盛粥丶被人揉头丶被人记挂的滋味後,他就再也受不了如今的冷落。
那些委屈像是攒了满心,只想找那个人诉说,可偏偏,那个人就是让他受委屈的源头,更是连听他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阿砚捂着脸,肩膀不住地颤抖,泪水从指缝里渗出来,打湿了袖口。
屋内的光线彻底暗了下来,只有窗外的月光,透着一丝冷意,照在他蜷缩的身影上,显得格外孤单。
寂静的院子里终于传来一点细碎的声响。
不是马车那种厚重的轮毂声,而是更轻丶更稳的滚动声,贴着青砖地,一点点靠近卧房。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
先是几盏跳动的烛火探进来,橘黄的光瞬间填满昏暗的屋子,刺得阿砚下意识眯起眼,好一会儿才适应。
他擡眼望去,只见一排侍女提着烛台分列两侧,中间有人推着一架轮椅,轮椅上坐着的,正是萧玦。
阿砚的呼吸猛地一滞。
萧玦穿着一身素色锦袍,往日里总是挺拔的脊背此刻靠在轮椅背上,显得有些单薄。
他的脸苍白得像张宣纸,连唇色都淡得几乎看不见,眼底没了往日的锐利与张扬,只剩一片沉沉的疲惫,连看向阿砚的眼神里,都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苍老。
那个意气风发丶连太子都敢抗衡的三殿下,仿佛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了。
“殿下?”阿砚的声音带着刚适应光线的沙哑,平淡的眼神里瞬间炸开一丝震惊。
他下意识往前挪了半步,又猛地顿住,怕自己过于惊讶的眼神会刺痛萧玦,连忙慌乱地移开视线,落在轮椅的木质扶手上,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推轮椅的侍从将萧玦送进卧房中央,便垂手立在一旁。
萧玦擡了擡下巴,声音轻得像风:“都出去吧。”
侍从和侍女们应声退下,房门轻轻合上,屋内只剩烛火跳动的噼啪声,还有两人之间沉默的呼吸。
“殿下,这是怎麽回事?发生了什麽?”阿砚快步走到萧玦身後,手指轻轻搭在轮椅扶手上,动作放得极轻,生怕晃到他。
他推着轮椅慢慢挪到桌边,先摸了摸茶壶的温度,见还是温的,便取了个干净的茶杯,小心翼翼地斟了半杯茶,双手捧着递到萧玦面前:“殿下,喝点茶暖暖身子。”
萧玦接过茶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掌心,氤氲的热气拂过他苍白的脸颊,让他紧绷的眉峰稍稍松了些。
他低头看着杯底沉浮的茶叶,声音带着点飘忽:“太医说,我以後再也不能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