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踏入前厅,阿砚便愣住了。
沈辞渊竟已在此等候。
往日里总穿得花红柳绿丶坐没坐相的人,此刻却一身藏青色锦袍,端端正正地坐在红木椅上,手中摩挲着一串油润的墨玉手串,眉头微蹙,像是在思索什麽要紧事。
“三殿下。”见他们进来,沈辞渊立刻站起身,动作标准地躬身行礼,声音沉稳得不像话,连眼神都没了往日的轻佻。
阿砚的瞳孔微微一缩,差点没控制住表情。
这还是那个上蹿下跳丶爱说浑话的沈辞渊吗?
莫不是被什麽东西附了身?
他悄悄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这荒诞的念头,脸上却依旧挂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沈公子,坐吧。”萧玦嘴角勾起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语气平和,仿佛对沈辞渊的反常毫无察觉。
阿砚定了定神,缓缓将轮椅推到主位旁,俯身提起桌上的紫砂茶壶。
滚烫的沸水刚沏开的龙井,茶香清冽,瞬间漫过整个前厅。
他动作轻柔地为萧玦斟了一杯,茶汤清澈,茶叶在杯底舒展,透着几分雅致。
“给沈公子倒茶。”萧玦端起茶杯,浅抿一口,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阿砚的心猛地一紧,握着茶壶的指尖微微发颤。
往日萧玦见沈辞渊对自己多搭一句话都要冷脸,巴不得把他藏起来,今日怎麽反倒主动让自己去伺候?
他压下心头的忐忑,提着茶壶走向沈辞渊,脚步放得极轻,生怕哪里做得不妥。
“哗啦”一声,温热的茶汤注满白瓷杯,阿砚双手捧着杯子递过去。
就在沈辞渊接杯的瞬间,对方的指尖不经意地划过他的手背,温热的触感像电流般窜过,吓得阿砚猛地抽回手,茶壶差点脱手摔在地上。
他下意识地瞟向萧玦,只见对方神态如常,仿佛没看见方才的一幕,可阿砚却莫名觉得,那平静的表象下,藏着一丝说不清的暗流。
“多谢。”沈辞渊接过茶杯,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眼神黏在阿砚身上,炙热得像要烧穿他的衣料。
阿砚垂着头,後背都绷得发紧,那目光太直白,烫得他头皮发麻,只能匆匆躬身行礼,退回萧玦身後站定。
“父亲今早派人传信,说太子已备妥粮草,明日便要啓程赈灾了。”沈辞渊终于收敛了眼神,放下茶杯,直奔主题,语气里没了半分玩笑的意味。
“卫凛一早就去太子府帮忙了。”萧玦脸上挂着浅笑,可那笑意却没达眼底,眼底依旧是化不开的冷。
“卫凛倒是勤快。”沈辞渊嗤笑一声,看似夸奖,眼底的嘲讽却藏都藏不住。
谁都知道,卫凛是被迫随行。
萧玦冷哼一声,指尖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击:“没办法,君命难违。”
沈辞渊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上,压低声音:“父亲让我问问殿下的意思。”
阿砚猛地擡眼,心脏漏跳一拍。
沈辞渊没明说是什麽事,可他和萧玦之间像有某种默契,萧玦闻言,眼神瞬间沉了下来,语气冷得能杀人:“我的意思,是别轻易放过他。”
“别轻易放过”这大逆不道的话,像一块重石砸在阿砚心上,让他心口一窒,呼吸都停滞了。
“就只是不放过?”沈辞渊忽然大笑起来,笑声爽朗,却带着几分试探:“这可不像殿下的做事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