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和磨牙声,还有人在梦里嘟囔着什麽,混杂着窗外的风声,让这一夜显得格外漫长。
阿砚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萧玦。
想起他在卧房里温柔的吻,想起他说“我不会弄疼你”,也想起他掐着自己脖子时冰冷的眼神,想起他说“你是府里最低贱的奴隶”。
眼泪又悄悄涌了上来,他赶紧闭上眼睛,把脸埋在枕头里,不敢发出声音。
窗外的月亮渐渐移到了中天,阿砚才在疼痛和疲惫中,慢慢睡了过去,只是眉头始终皱着,连梦里都带着挥之不去的疼。
天刚蒙蒙亮,杂役房外就传来了管事敲梆子的声音,“咚丶咚丶咚”三声,沉闷地撞在窗纸上,把阿砚从浅眠中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胸口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昨夜蜷缩的姿势让膝盖和後背僵得发紧,稍一翻身,骨头就发出“咯吱”的轻响。
阿砚慢慢坐起身,扶着床沿的手还在发颤,掌心的痂被夜里的汗浸软,稍微用力就牵扯着疼,手背的淤青也肿得更高了,泛着难看的青紫色。
他没敢耽搁,跟着其他人往外走。
庭院里的风带着清晨的凉意,吹在单薄的衣袍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下人们已经在院子里站成了几排,大多低着头,脸上带着没睡醒的疲惫。
阿砚悄悄走到队伍的最後面,尽量把自己缩在人群里,不想被人注意到。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深蓝色布衣的男人走了过来,约莫三十岁,脸上带着几分倨傲,走路时腰板挺得笔直,眼神扫过衆人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视。
此人新来的管事,听说他远房表哥在宫里当差,刚到府里没几天,就凭着这层关系接管了杂役房的调度,平日里对下人格外苛刻。
“都给我精神点!”管事手里拿着一根长鞭,往地上抽了一下。
“啪”的一声脆响,吓得衆人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今天的活计都给我记清楚了,要是敢偷懒耍滑,有你们好看!”
他的目光在人群里扫来扫去,突然停在了最後面,眉头一皱,高吼一声:“哪个是新来的?出来!”
衆人齐刷刷地往後看,目光像聚光灯一样落在阿砚身上。
阿砚的心跳瞬间加快,只能深吸一口气,缓缓擡起头,从队伍里挪了几步,低声应道:“是我。”
管事快步走到他面前,围着他转了一圈,目光落在他脖子上的项圈上。
那枚银色的项圈在清晨的光线下泛着冷光,格外显眼。
管事伸出手,一把攥住项圈,用力拽了拽。
项圈後颈的尖刺又深了几分,阿砚疼得浑身一僵,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却不敢出声,只能死死咬着牙,任由对方拉扯。
“我当是谁呢,”管事松开手,语气里满是嘲讽:“原来是之前靠不要脸的手段,赖在三殿下身边的那个?怎麽,殿下的温柔乡待够了,来跟我们这些下等人一起干活了?”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低笑,阿砚的脸颊瞬间涨红,又慢慢变得苍白。
他知道自己的事早就传遍了王府,可被人这样当衆揭开,像把他最後一点自尊心都撕了下来,扔在地上践踏。
他垂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手指死死攥着衣摆,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声音轻得像蚊子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