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敢。”阿砚回过神,连忙跪行着往後退,直到退出萧玦的视线,才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後背的伤口已经疼得麻木,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可他的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偏房内的光线比主院暗了几分,窗棂漏进的阳光在地面投下几道细长的光斑,落在阿砚摊开的药箱上。
太医留下的药膏装在白瓷罐里,旁边还放着一小罐用来清洁伤口的烈酒。
这几日小厮总会定时过来给阿砚上药,今日还未到上药的时辰,院里只有阿砚和萧玦两人,伤口都在後背上,上药非常的不便。
他趴在榻上,後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方才跪行时挣开的裂口处,血已经半凝,黏得衣衫发紧。
指尖在药箱边缘敲了敲,阿砚忽然撑起上半身,目光扫过地上的阴影,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忽然一个念头冒出来,就像藤蔓似的缠上心口。
萧玦还在石桌旁下棋。
“哐当”一声轻响,在寂静的院里格外清晰。
接着瓶罐摔碎的脆响连成一片。
“啊——好痛……”屋内传来阿砚的声音,尾音带着刻意的颤抖,像只被惊到的幼兽。
萧玦捏着黑子的手指顿在半空,猛地站起身,刚迈出两步,脚却像被什麽绊住似的顿住了。
偏房的方向静了片刻,随即又传来压抑的抽气声,像是疼得说不出话。
萧玦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眼底的烦躁褪去,染上几分玩味。
他慢悠悠地转身,步子放得极缓,朝偏房走去。
这把戏,倒是比棋盘上的残局有趣些。
推开偏房的门时,浓重的药味混着烈酒气扑面而来。
地上散落着碎瓷片,白瓷管滚到门边,里面的药膏挤出来,在青石板上拖出一道黏腻的痕迹。
阿砚正趴在一旁,半边肩膀露在外面,白皙的皮肤上沾了点灰尘,领口敞开着,露出纤细的锁骨。
他的眼角泛红,泪珠挂在睫毛上,见萧玦进来,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声音软得像棉花:“殿下……”
那声“殿下”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刻意放软的鼻音,听得人骨头都发酥。
“奴想自己上药,可手滑打翻了药箱……”他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哭:“奴真是太没用了……现在浑身都疼,好像动不了了……”
萧玦没说话,擡脚迈进屋里。
他的云纹朝靴故意踩在碎瓷片上,“咔嚓”一声轻响,碎渣被碾得更细。
阿砚果然像受惊的兔子似的猛地擡头,忘了装疼,膝行着扑过来,伸手想挡在他脚前:“殿下!小心脚下,别伤了您!”
他的手还没碰到萧玦的靴子,就被萧玦用脚尖轻轻抵住了胸口。
萧玦缓缓蹲下,视线落在他泛红的眼角,声音里带着笑意:“现在能动了?”
阿砚的脸“唰”地白了,刚才情急之下忘了装柔弱,此刻被戳穿,嘴唇嗫嚅着,半天说不出话。
他慌忙低下头,额头抵着地面,声音发颤:“殿……殿下恕罪,奴……奴已经没事了。”
心里却把自己骂了千百遍——蠢货!
怎麽就露馅了?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萧玦没让他起来,反而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擡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