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魏影答毕,又问:“若中途又有人愿归顺,可要留活口?”
萧祁挑眉一笑,忽然转头望向身後:“唐尚宫以为如何?”
“什麽?”唐拂衣没想到萧祁会忽然问道自己,错愕擡头。
“唐大人,皇上是在问你,这群南唐战俘,乖觉难训,若是死到临头方知悔改,当如何处置。”魏影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又重复了一遍。
唐拂衣藏在袖中的手难以克制地颤抖着,脑中一片空白。
那一道道目光如同冰冷地刀子,一点一点划开她的衣衫,拨开她的皮肉,扯去她的僞装,要剖出那颗本就已经遍体鳞伤的心,再三鞭挞审判。
她无处可逃。
“回陛下。”唐拂衣开口,“饶恕也好不恕也罢,全凭陛下心意,臣不敢置喙。”
“唐尚宫不必拘束,日後你要任武将之职,类似之事知要处理多少,不如就借此机会,让陛下看看你是否真如冷侍郎所言,是有将才之人。”
开口的人是陈自松,而萧祁则只是眯着眼睛,神情轻佻。
唐拂衣察觉到他地目光,想来如今这令她无比痛苦而难堪的场景,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一时兴起的消遣。
她仰起头,眼中浮出一丝残忍而决绝地笑。
逃?
“既然如此,那臣便斗胆一言。”
她不可逃,亦不会逃。
从她决意回到这里的那一刻起,她就下不会再回头,哪怕是踩着所谓的“同伴”的尸体,哪怕双手沾满猩红,脚下血流成河。
“臣以为,若是真心归顺,又怎会死到临头才知悔改,陛下不必为这些人烦忧,全杀了便是。”
她声色轻松而恭谨,先前方被点到名时的那一丝紧张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自松不再说话,魏影将目光挪回到萧祁的身上,等着他开口。
萧祁冷哼一声。
“狼遗族人不杀勇士。”他略有些倨傲的昂起头,“传令下去,不论用什麽方式,活到最後之人,朕自当保其性命。”
“是。”魏影领命去了。
“陛下,轻云骑兵已整肃完毕,待您观阅。”一直跟在其身後苏栋直到现在才上前一步邀请道,他面色平平,就好像方才的一切甚至未在他心中掀起一丝波澜。
萧祁点点头,跟着前来引路的人往阅兵场走去。
唐拂衣与一衆臣子一同跟在其後,一场闹剧结束,萧祁地注意力移开後,所有人又都恢复了一副无聊空洞地模样,往前走的步伐多有些散漫。
远处传来震天地呼声,怒骂与哭声里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大笑与吼杀,大悲与大喜零碎交织在一起,地平线上炸开血红色地晚霞,铺满整片天空,晨昏交错之时,大大小小点燃的篝火明灭扑朔,显得这场景越发诡异骇人。
唐拂衣心中郁闷,低着头往前走,忽然有人自身後轻拍了拍她地肩膀,一擡头,冷嘉明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唐拂衣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听他自顾自开了口。
“将士们常年征战沙场,出生入死,昨夜还在身边饮酒作乐的弟兄,或许明日变成森森白骨。”
“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死亡带来地恐惧,重压之下,人性扭曲崩坏是常有之事,因此他们需要通过一些极端地方式来进行发泄。战俘丶女人,刚好可以满足这些人毫无压力地实施暴虐地需求。”
他说着,冲身後那杀声传来的方向使了个眼神。
唐拂衣却注意到,原来他二人竟不知何时已经落到了队伍的最後。
“陛下自然乐意将这些东西赏赐给他们,因为这于他而言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男人含笑地目光中有怜悯,亦有讥讽,可这些情绪出现在这个人的脸上,便多少显得有些微妙。
“唐大人在想什麽?”冷嘉明见唐拂衣不说话,看似随意的开口问了句。
“我在想,冷大人这话是什麽意思。”唐拂衣道。
“不过是有感而发,闲聊罢了。”冷嘉明耸了耸肩,“唐大人不必多思。”
他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唐拂衣心中尚有疑虑,但如今并不是思考此时的时候,便暂且咽下,与他一同跟上了队伍。
阅兵时间持续不就,日落西山,火光照亮了整个校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