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靠着一己之力挣得前途与尊重,到如今尚宫局中仍然流传着当年陈尚宫桀骜不驯,离经叛道的传说。
而现在,她想要不顾一切制衡权谋,抛开所有条条框框,为自己十六岁的女儿挣一个机会。
苏道安明白自己的母亲,但她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娘。”她抓住陈秀平的手,声音平静而温和,“若牺牲我一人,可换父兄得到最大限度得自由,可换轻云骑驰骋四方毫无後顾之忧,那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更何况我在这宫里呼风唤雨得,要什麽有什麽,确实也是谈不上有什麽委屈的。”
陈秀平沉默了良久,久到小九都已经将那只烤鸡吃到只剩下骨头,然後眼见着这边氛围似乎有些不对,又将残局收拾好,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罢了。”陈秀平轻叹了口气,“你向来有自己的主意,娘也不干涉什麽,只是若是有什麽委屈,记得不要忍着。”
“你是苏氏之女,是我们苏家的掌上明珠,哪怕是刁蛮任性些又有什麽所谓,更何况你还远不及此。”
“嗯。”苏道安眉眼弯弯,点了点头,“娘,您继续说之前事吧,那个元宝的母亲死了,是怎麽死的,死了之後又怎麽了?”
言归正传,陈秀平又恢复了正色:“此事惊蛰也觉得蹊跷,但却并不难查,街坊邻居打听了一下,便大致猜到了原委。”
“那元宝人在宫中,原本是花钱雇了个人帮忙照顾母亲,而那人听说元宝死了,大约是恐怕惹祸上身,便跑了,跑之前还卷走了家中所有的钱财和稍值钱些的东西,老人本就重病神志不清,发了病没熬过去,就死了。”
苏道安抿了抿嘴,面有悲悯。
“不必伤怀,我们在城外的山里给老夫人找了片安静地地方,未曾立碑,也算是入土为安了。”陈秀平察觉到女儿的情绪,安慰道。
苏道安轻轻点了点头。
“那照看老夫人的男人名叫刘四,估摸着是夜里跑的,惊蛰去时早就出了城,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了。”陈秀平说着,拿起一块糕点递给苏道安。
“当时未将此事详细说与你,一是因为确实什麽都没查到,短时间内也不太能有什麽进展,而是因为你那时身子实在病弱,我也不愿你为此事忧心多想。”
苏道安苏道安听得专心,自然而然的接过,又啃了一口,问她:“那现在是因为找到那个刘四了?”
“是。”陈秀平又端了瓷杯给她,“两日前,在崇州。”
“崇州?”苏道安接过瓷杯,举到唇边忽而又顿了顿,“三哥的驻军是不是就在崇州?”
崇州地处北萧西部,紧挨着岐山,岐山上匪寇不断,山中地形复杂又不好肃清,因此苏知昭自一年前便一直带着轻云骑的一只精锐小队驻扎在那里,以应对此事。
“嗯。”陈秀平又点了点头,“我先前想找人,按着邻居的说法把此人的特征告诉了苏氏在各地的人脉,让帮忙留意,大半年过去本业不抱希望,却没想到忽然有了音讯。”
“老三传回的信上说,此人是吃醉了酒,自己闯入到军营中来。他们军中也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一般也不会与寻常百姓计较,赶出去了事,但这人实在难缠,砸坏了许多物件,只能送去了官府。第二日带他清醒後,官府的差役到他家中,发现他家中还有一位约莫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容貌尽毁,声带损伤说不出话,本想着看看他家里有什麽之前的东西能卖了换钱来赔偿军中损失,翻找间却寻到了一样东西。”
“什麽东西?”苏道安问。
陈秀平从塌边的枕头下面,摸出一样物件,递给苏道安。
是一块雕了松树纹样的白玉圆佩。
“这是……”
这种品相的白玉在北萧是十分稀罕的物件,只有萧都城里头的世家大族和皇室成员才用得起,就连自己都未见过几块。
像陈四这种还要靠帮人做工来维持生计的人必然是不可能买得起,想来大概率是偷来或是抢来的。
但若是偷来或是抢来的,为何不早早换了钱了事,还要藏在家中?
苏道安想这小玉佩估摸着还有点别的什麽特别的意义,可她拖在掌心翻来覆去的看,也没察觉出什麽异样。
“北萧太祖觉得松虽苍劲,但过刚易折,因此并不喜爱,下令萧都城中不可植松。太祖去世後,禁松令虽不在如从前,但影响犹在。”陈秀平解释道,“你年纪小,此事不知道也属正常。”
“先帝曾得一块稀世白玉,分赏给了各位皇子,而前朝的几位皇子里,只有先四殿下萧礼一人独爱青松。”
“什麽?”苏道安愣住。
“我前两日私下打听了一下,萧礼确实曾让宫里的工匠为他将此玉打成四块刻了松树纹样的圆佩。”
“而刘四家中的那名男子脸上的伤一看便知是烧伤,嗓子是被烟熏哑。”
陈秀平看着苏道安逐渐瞪大双眼,知道话说到此处,她大约也是已经能猜到一二。
“你应当听说过,萧礼的小儿子萧安,当年就是在府上被一把火活活烧死,在废墟中被找到时,尸体都已经被烧的焦黑,根本什麽都看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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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托腮]虽然但是不知道为什麽从82到83章点击量忽然断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