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心之所向在此,并不觉得辛苦,亦不觉得可惜。”
何曦收了笑,只是定定地盯着班鹤看,班鹤亦是不发一言,坦然与她对视。
天边泛起白肚,月亮渐渐淡出云层,只留下一汪虚影垂于广阔地平野。
一男一女立于城楼之上。
良久,女子星眉微动,她擡手撩起自己的长发,“刷”地一声抽出腰间的短剑。
一道银光划过男子因震惊而瞪大的黑眸,那如瀑般的长发自耳根处被齐齐斩断,女人大手一扬,青丝自城楼上零落而下,又如一缕黑烟,很快就消散在的风里。
“这头发太碍事,我既已决意带着银鞍军驻守在此,不如斩了一了百了。”何曦道,“班先生觉得呢?”
班鹤自震惊中回过神来,又像是松了口气般,露出一个释怀的笑来。
“班先生觉得,如今草原虽安稳,但这长城还是要抓紧修一修,万不可懈怠了。”
何曦轻笑一声:“自然。”
“回去吧。”班鹤道。
“嗯。”何曦答。
青丝飘散,城楼高耸,再无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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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弹指,花影时移。
东南战事暂歇,西北安定,不论是前朝还是後宫,日子都是鲜少的平静与无聊。
自那日生辰过後,唐拂衣再没有与安乐有什麽联系,几次在宫中偶然碰见,双方也都默契当做互不认识。
只是听说悦美人受封後便独得盛宠,引得宫中人人嫉妒,但这也都与千灯宫没什麽关系。
送去孙氏的信很快就有了回应,信中说明,孙氏此辈并无流落在外者,唐拂衣失落之馀,亦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一消息。
陈秀平仍旧是每月进宫一次给唐拂衣上课,两人逐渐熟悉後,除去译官的事务外,也时不时会与她说些前朝之事。
唐拂衣一一记下。
萧祁登基到现在不过三年,膝下皇子不多,除了皇後班清淑嫡出的皇长子萧景琪与七皇子萧景华外,还有三皇子萧景弈与五皇子萧景珩。
三皇子萧景弈生母是侍女出身,却为救萧祁而早亡,大约是因为心怀愧疚,萧祁对这个儿子多有看重。
五皇子萧景珩则是淑妃秦丽之子,秦俪的父亲曾官拜兵部尚书,如今已告老还乡,有一个哥哥是萧都城中玄武营副使,掌城东守备之事。
萧祁看似并无立储之意,朝中衆人却明里暗里都有站队。
原本的北萧两大世家,如今何家只剩下何曦一人远在边疆,而苏家又只有一个女儿未嫁,自然变成了衆矢之的。
只是这些人觊觎归觊觎,亦不敢真的有什麽动作。
唐拂衣试探性的问过陈秀平苏家的立场,陈秀平却只说苏家历代只忠帝王。
她如此说,唐拂衣亦不好追问。
苏道安的病逐渐稳定下来,唐拂衣依旧抽空去葛柒柒处学习针灸之法,几次下来自己也能上手练习。
然而不论她去多少次,那男人都没有再有第一次那样的反应。
日日无聊,春去不觉。
直到春花落尽,翠叶顷盖,方觉盛夏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