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永贤一脸紧张之色,半是埋怨,半是后怕:“你稳当点,这可是县丞办案的物证。”
郎中本以为是朱永贤意图不轨,吓得魂都飞了,听他这么一说,知道是官府办案,这才松了口气。郎中有些惊魂未定道:“若要即刻致命,至少要用整罐。”
朱永贤点点头,随即吩咐小太监取来银两,酬谢郎中。
郎中出了府门,才彻底放松下来,长出一口气,不敢在附近停留,三步并作两步,逃命似地回家去了。
来到卧室,朱永贤见裘智蜷缩在罗汉床上,双眼紧闭。他轻手轻脚地走近,用手摸了摸裘智额头的温度,确认没有发烧,心中稍安。
裘智听到动静,从梦里醒来,朦胧间发现是朱永贤,不由温柔一笑。朱永贤摸摸他的脸,柔声道:“你要是累了,就再睡会儿吧。”
只要朱永贤在身旁,裘智就感觉分外安心,再次进入梦乡。
第二天裘智早早地起床,准备赶快将陈有的案子了了,以免刑部来要人的时候,自己这边还没结案。
他本打算将朵儿和陈有一起提审,让二人当堂对峙,但转念一想,这俩人见面估计得跟乌眼鸡一样,互相指责、大骂,于是只命人带来了陈有。
两旁皂隶大过年的被裘智喊来加班,虽然给了加班费,但心里依旧不痛快,喊“威武”时也带了几分怒气。
陈有早知自己的计划败露,如今再看堂中的衙役不怒自威的样子,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寒意,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脖子。
注1:引自《大明律》
本案完结
陈有低着头,眼珠子不停地乱转,似乎打算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裘智笑着奚落道:“你前几天不是挺能说的吗?今儿怎么哑巴了?”
陈有依旧不语,心中飞速盘算着脱身的策略。
裘智看他沉默,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便不再逗他,转入正题,问道:“你一共配过几次杀虫药,一共配了几瓶?”
陈有知道言多必失,皱眉苦思许久,才缓缓道:“只配过一次,配了一小瓶。朵儿杀了赵阿黄后,我觉得这玩意太危险,不敢再配了。”
裘智奇道:“既然你觉得危险,为什么不给扔了呢?”
陈有脸上露出一丝慌乱,神色僵硬:“毕竟是花钱买的,乡下人舍不得糟蹋东西,就给藏起来了。”
裘智看他依旧咬死了是朵儿杀的赵阿黄,并未急于反驳,而是指着桌上的一只陶罐,问道:“这是从你家里找出来的,是不是你说的杀虫药?”
陈有抬起头,目光在陶罐上停留良久,谨慎地点头道:“看着像。”
裘智看了朱皂总一眼,示意他将这瓶子拿给陈有过目。
陈有接过陶罐,打开上面的塞子,里里外外看过一遍。
裘智问道:“看出问题来了吗?”
陈有摸不准裘智的意思,又仔细地查看了一遍,确实是自己当年买的杀虫药,不知哪出了问题。陈有不说话,忐忑地看着裘智,等他开口。
裘智好心给他解释:“我问过大夫了,此药除了砒霜还会添加其他药物。若想致人死地,至少得用一整罐。现在这罐里还剩一多半,是怎么杀了两个人的呢?”
陈有并不惊慌,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朵儿杀赵阿黄的事,是她告诉我的,没准她撒谎了。至于她怎么杀我娘的,只是我的猜测,有可能不是下毒。”
裘智点头赞同道:“没错,毛大娘并非中毒身亡,而是被缝衣针刺入穴位致死。”
陈有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急忙接茬道:“就是朵儿干的!我被关在牢里,她嫌我娘是个累赘,便用针刺入其后脑。”
裘智闻言,面色一沉,猛拍惊堂木,厉声喝道:“你是怎么知道毛大娘被针刺中了后脑?”
陈有微微一怔,随即狡辩道:“我猜的,听说后脑有很多穴位。”
裘智冷笑一声,讽刺道:“我看你不是猜的,是有经验吧。我实话和你说,已经从你鞋里找到了那根缝衣针,而且齐盛现被关在刑部大牢里,当年的事他都交代了。”
陈有早知裘智找到了证据,只是没想到他连几年前的旧事一并翻出,明白自己再无抵赖的可能性。
所有事情尘埃落定,陈有内心意外的地平静,有心情考虑其他问题了。他不由暗骂齐盛无能:就是个窝里横的,只会打骂下人,一个四品大官,这点事都扛不住。
在陈有看来,只要自己不说,齐盛为了性命,绝不会招认当年的事。事情败露,自己再惨犯得也是活罪,他可只有死路一条。
裘智看陈有的表情与方才不同,估计他已经放弃了抵抗,清清嗓子道:“你把陈大去齐府找你的事说一遍。”
陈有回忆起当年的事。陈大在外漂泊了几年,做些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勾当,吃了上顿没下顿,日子过得极惨。
他实在混不下去了,想起儿子在齐家干了那么多年,应该攒下了一些银子,就回了京城,准备找儿子要些钱花。
陈有在齐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三天两头挨骂被打,他这些年省吃俭用,就是为了攒钱赎身。如今父亲找上门,一开口就要十两银子,陈有如何肯给。
陈有向陈大哭诉,说主家如何欺辱自己,平日里非打即骂,克扣用度,自己手里根本没钱。
陈大虽然混账,但陈有毕竟是他的儿子,一听就急了,气冲冲地去找齐盛算账。
齐盛不把陈大放在眼里,命仆人给这乡巴佬打了一顿,赶出家门,然后又把陈有找来,打了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