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呢?我不配做个母亲,我甚至为了该死的表面上的家庭和睦原谅他的父亲!”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我想弥补,我要带他走,我想带他去个对自闭症孩子友好的地方,设施健全的地方。”
“我要带他走。”
她忽然语气坚定,像是终于下定决心。
可在付令尘听来,那语气却像一道缓缓合上的门,让他无比痛苦。
她还是要走。
他努力隐藏自己的情绪,忍住心酸,擡手抓住姜楷仪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你很难,因为你面临很多选择。你做了决定,或许过一段时间後发现不合适。”
“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那你呢?付医生?”她反问他。
苦涩在嘴里蔓延,他落寞地松开她的胳膊,沉默良久,他说:“我试着过一种在任何时候我都不会後悔的生活。”
他无法告诉她他爱她。
如潮水一般涌上的情绪如今变成了地壳下黏稠的岩浆,他为自己哀伤。
气氛有些沉闷。
姜楷仪不知道自己的话让他生出了特别的情绪,张了张口,又轻声喊他:“付医生,你很了不起,救过这麽多人的命。”
付令尘低下头,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延长线。
心里那个声音同样落寞:“我连跟喜欢的人表白都不敢。”
彼此都无法忽略这场谈话。
付令尘後知後觉她那句“甚至为了该死的表面上的家庭和睦原谅他的父亲”。
他不在意最终姜楷仪因为什麽离了婚。
她的前夫,他打探过,是一家支行的行长,从小镇做题家一步步走到今天。
可那样的作为,只能说成功不会让人改变什麽,只会放大一个人固有的本性。
他在意姜楷仪,可姜楷仪为了信之,要走。
他从来没有理由没有立场让她为他停留。
那些难宣于口的遗憾像一根深埋的刺,长在了肉里,早已于血肉相融,成为他的一部分。
偶尔生出一些希冀,在跟遗憾抗衡的时候,那根刺被牵扯而産生的痛楚,让他觉得委屈。
而姜楷仪,长久被低落情绪萦绕,她时常思索付令尘说的话。
她不觉得自己做得足够好了,但不要美化没走过的那条路,确实让她能在情绪生起波澜的时候安定下来。
她决定去慕尼黑和柏林看看。
情况比她想象中要好,慕尼黑的天格外晴朗,朋友的热情,让她感觉到久违的轻松。
而那些为了特殊儿童设立的学校与机构,更让她意识到,外面的世界,真的不一样。
她知道,是时候为了信之,更是为了自己,勇敢一次了。未知的世界,或许遥远,但值得探索。
她并不隐瞒自己的婚姻状况。
好友大笑着拍她肩膀:“这算什麽,这年头离婚不稀奇,谁还没点故事。”
随即挤眉弄眼,笑嘻嘻补了一句:“等你过来,考虑发展一段新感情的时候,可以试试金发蓝眼睛的。”
她摆手直据,嘴上说着“算了吧”,心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一个人的名字——付令尘。
一个月後,她回到熟悉的城市。
那天傍晚,手机响起,是赵静云的来电:“晓晓过来收拾东西,退了房。她明天就要回老家了。姜小姐,晚上来吃顿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