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
傅觉止似乎是笑了一声,指节碰了碰昭南的面颊,语气温和,是在妥协。
他低下头,寻到昭南的眼睛,重复一遍,道:“我听。”
昭南有些怔愣,与他对视片刻,又闷闷地低下头。
视线里是傅觉止苍白的指尖。
他刻意不去看那抹血色,仰起脸,问道:“你过会儿还有什麽重要的事要做吗?”
不等傅觉止开口,昭南又虚虚抓住他的袖角,身子凑近,应是在看他眉眼是否藏有困倦。
他瞧了许久,然後歪头道:“你先放一放,今下午就待在府里好好睡一觉。”
傅觉止下颌微垂,闻言指尖顿了顿。
“娄洲。”
车外有人应下,他垂眼笑起来,长睫轻阖,眸里是不加遮掩的愉悦。
“酉时去城东谒见张伋一事延至明日,朝臣宴饮一并後移。今午後各司呈上来的文书也暂不批览。”
娄洲:“是。”
马车徐徐地行驶。
昭南闻言也放下心似的满意点头。
现在已经立了冬,正是十一月中旬,这几日都有些冷,昭南也被劝着穿了许多。
恰好车里暖气烧得足,他闹过脾气後才觉得热,擡手松了松衣襟。
雪白脖颈下是伶仃的锁骨,傅觉止站起身,牵着人离开车窗,坐去松软的榻上。
随後视线向下,漆黑的目光盯住他。
“团团手里拿的什麽?”
“几日前课试,夫子阅後发下来的书卷。”
昭南呲牙笑了笑,大大方方地将东西递给他,然後又想起什麽,忽然开口:“你方才说明日要去拜访张夫子?”
傅觉止神情散漫,一手支着下颌,也一边翻看昭南写的策卷。
他不知是看见了什麽内容,眉梢轻擡,笑了笑:“嗯。”
“听人说,张夫子前几日领了太学生去承天门谏言,途中吹了风,额头也伤着了。夫子平日对我们教导良多,霍承川他们也打算明天去看望。”
昭南思索一番,双手合十,惊喜道:“你明日和我一起走吧?”
傅觉止闻言擡眼,唇角不禁牵起,温声应道:“好。”
随後喉结滚动,溢出一声低笑。
昭南警觉地动了动耳朵,虽不知他在笑什麽但若有所感。
他回味过来後扑上去,伸出双手,将那本翻开的策卷盖了大半,咬着牙嘟哝道。
“你怎麽可以嘲笑我!”
傅觉止身子後仰,任他像只小狗似的扒在身上。
他扶住昭南的後背,将人往上带了带,眉眼舒展,笑道:“不敢。”
昭南覆在策论上的手被捉住,指尖陷在了傅觉止宽厚的掌心里,触感温热又粗糙。
傅觉止包裹着他的手,指尖稍擡,忽地伸进昭南柔嫩的指缝里,捏着那秀气的指骨轻轻摁了摁。
指节纠缠。
他略微垂眸,视线落在策卷末尾的字迹上。
这段话的措辞稚拙可爱,字迹歪扭潦草,想来是临近下考,昭南心情焦急,匆忙下笔写得腕酸,才会变成这般。
傅觉止揉着昭南的指腹,放轻了声音,笑道:“全篇七作,是辛苦我们团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