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南开心起来,再微微一愣,後知後觉似的,低声问:“可以吗?”
镇北王幼年进入阙京,现已九年光景。
他是一只被困在琼楼里的白鹰,羽翼与爪牙敛在朱墙之内,再没见过塞北霜雪,再没听过朔风长鸣。
昭南问的不是“我可以吗”,他是在问“我们可以吗”。
殿内暖气温热,寂静无声。
傅觉止说:“可以。”
……
今日天气好,白云後面隐隐有太阳冒出头。
学馆里的几人结伴来了张伋府中,如今正坐在堂屋里候着。
何朋义捉了一把米,大步跨出来,逗着廊下鸟笼里的八哥。
他随意四处地瞥了一眼,不知看见了什麽,手一抖,竟将米粒全洒在那八哥的鸟头上。
“臭小子!瘪犊子!王八羔子!”
畜牲学舌的声音回荡檐下,孟英俊听得“嚯”了一声,稀奇道:“夫子骂学生厉害,这养的鸟怎麽比他更厉害?”
霍承川没工夫搭理他,只循着何朋义的目光,看见了来人顿时龇牙咧嘴,挤眉弄眼,如同得了痨病猛猛咳嗽,示意孟英俊往门口瞧。
张府家仆正前去迎人,昭南走在最前头,身後还跟了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步伐比他稳重得多,就坠在了後面。
孟英俊的视线被朱门挡去大半,他一见昭南来了,站起身往那边走。
顺便张开双臂,放声狂笑:“昭兄,可让我好等,来,抱一个……”
他一句话堵在喉咙里没说完,视线猝不及防与昭南身後的镇北王对上。
孟英俊:“……”
他利索转身,去到了呆站在八哥面前,还在挨骂的何朋义身边,怜爱道:“来,兄弟抱一下。”
霍承川方才暗道不妙,如今见那两人虚虚僞僞地抱作一团,不禁庆幸万分,朝傅觉止笑道:“王舅。”
院里起了风。
傅觉止点头,上前一步,修长身形将昭南遮得完全,朝身後的管事笑道:“进去说话。”
他位高权重,久居人上,就是笑起来也有一股俯瞰衆生的味道。
管事本就不敢耽搁,闻言忙躬身请人进去。
张府地处外城,只是小小一座房子。
张夫子淡泊名利,孑然一身,退了休住到这里,也就看中此地的清幽。
从跪叩承天门谏言那日之後,前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惹得那檐下养着的八哥也染上了躁性。
只可怜何朋义撞在八哥的枪口上,扔了一把米,讨了一顿骂。
等张伋接见傅觉止,堂屋里没了王爷的人影,霍承川才上前几步,揽过昭南的肩,问道:“王爷干嘛来的?夫子见你考倒数第一,把人请来的?”
昭南对于自己的名次心态良好,闻言看了他一眼,悠哉道:“不是,王爷有要事告知夫子。我恰好今日来探望,就顺路一道来了。”
这本是傅觉止昨下午要办的差事,如今推到今天,後面还要去京畿接见属官,等会儿从房里出来,可能喝不上一口热茶,又要离开。
霍承川闻言“哦”了一声。
“这里离京郊近,山势连绵。我还打听到,最近天冷,这边的猎户要去捉野兔,打山鸡。”
他起了兴致,原地热了热身,道:“我们过会儿去凑凑热闹。”